第四十九章 試探
小說: 雲散隨風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2947 更新時間:2020-01-25 14:01:10
面對如此『美好』的誤會,做為一個善良的人,無外乎兩種反應。
一種是順水推舟的試探;另一種則是不忍心讓誤會之人失望的勸解。
可善良這種優秀品質,早在君不知走進三皇子府的那一刻,就被他順著院牆拋了出去。
所以,待青竹話音剛落,他手中的蓋碗就被嘭的重重磕在桌面之上,濺起一片茶漬。
燒麥趕緊掏出絹帕為他擦手,嘴裡不依不饒的抱怨,「堂堂皇子府里還真是教的一套好規矩,少爺,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以後也離這種人家遠著點兒。」
語調雖沒刻意調高,但此處本就是僻靜所在,根本不容候在閣外的長隨繼續裝糊塗。
而青竹那張清秀的臉此時也變得刷白,盯著君不知的雙眸里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聞聲進來的長隨,抬腳踢在青竹的腿窩處,毫無防備的青竹噗通一下,跪撲到了君不知的腳下。
他沒有喊疼,也沒有求饒,就那麼抬頭定定看著君不知,似有不甘,似在控訴。
「君公子,不知這該死的奴才怎得衝撞了您?」
君不知也不答話,站起身來直接從跪趴在地的青竹身上跨了過去。
長隨一看君不知這是要走,那等三皇子回來還能有他們的好?當即急了,抓起青竹的脖領子揚手就是好幾個大耳光,打的青竹眼冒金星。
然而,幾個大耳光子,也只是換來君不知的腳步頓了頓。
就在君不知抬腿繼續往外走之際,那長隨幾個大步衝過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君不知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先搬出三皇子,「君公子,看在我家三殿下的面子上,請您無論如何也先等他回來如何?這不知死活的奴才惹了您不高興,我家殿下卻待您一片真心,他適才還叮囑小的要好好伺候君公子您,」
再哭喪著臉賣慘,「若他回來見您不辭而別,非要打斷小人的腿不可。可憐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年幼的兒子,」
就差直接抱著君不知的大腿哭了。
無法脫身的君不知斜睨了燒麥一眼,燒麥立即心領神會,湊近君不知,用那長隨也正好能聽得見的音調,低聲道,「少爺,依小的看,那三皇子對您好,也不過是因為您和他的王君長得像,這是拿您當替代品呢,呸,把您一次次跟個死人比,沒見這麼羞辱人的!」
聽聞此言,長隨不禁連連暗自叫苦,正發愁接下來該如何勸阻之時,身後傳來他家殿下驚詫之聲,「君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隨即,腳步聲靠近,剛鬆了一口氣的長隨只覺背後一痛,整個人便飛落到了一旁的花圃之中。
三皇子卻看也不看那狼狽的長隨一眼,只是盯著君不知,一臉著急的再次追問道,「怎麼了?」
君不知回視著他,眼底儘是冰霜,「你說怎麼了?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說著,一把推開三皇子,朝來時的路揚長而去。
三皇子急得擰身去拉他的胳膊,動作幅度有些大,震得他後肩的傷一陣撕痛。
想起三皇子這傷是為自己而受,君不知深吸一口氣,冷冷道,「三殿下,你和你府上的都是人精,可我君某也不是傻子。君某感念你之前的回護,且又因君某而受傷,君某本以為,你與其他人不同,現在看來,君某錯了,告辭!」
三皇子沒有繼續追,他就那麼愣愣的看著君不知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因為他知道,君不知已經發現,他們從他進府後安排的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來人吶 ,將君公子恭恭敬敬送出府。」
立即有人應聲而去。
「殿下。」
假扮成長隨的幕僚,此時也已經從花圃中鑽了出來,站在三皇子身後側躬身道,「如此看來,這君公子恐怕是真的對李家父子的事不知情。」
見三皇子還是愣愣的看著君不知消失的方向,他繼續分析,「想來李悅兮的娘雖然出自青門,但因其早年叛逃,且去世多年,故而其夫家得不到青門的關注和庇佑,也很正常。」
三皇子終於轉過頭來,對著他惡狠狠的吼,「這就是你定的試探之計?一眼就被人家給看穿了!好,他被你們給氣走了,那本王問你,本王現在應該怎麼辦?!」
天知道看著君不知毅然決然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他的心有多痛!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之間的氛圍還是那樣的好,君不知看向他時,也漸漸有了親近之意,不再像初遇時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不該放任這些人試探君不知的,他就應該堅信,以君不知的身份,以青門的行事風格,要是真的對李家父子的死有什麼懷疑,一定不會採取如此迂迴的手段。
現在好了,和君不知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被他的一時糊塗,又在當中砍出一道鴻溝。
一念至此,他真想掐死這兩個竟不出好主意的幕僚。
那幕僚也是乖覺,見三皇子不說話,他也老老實實的低頭不語,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君不知能那麼敏銳,這會子反過去細想,其實在二門那裡安排人斥責青竹,就是一大敗筆。
一個在二門挨罵的小廝,竟然還有機會深入四門內的後花園,並能順利接近客人......
就算這府里沒有女主人,前宅後院的仆佣也是不能隨意互竄的,更何況,今天還是三皇子會客的日子。就算三皇子府人少,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可也不會連賓客的四周也照看不到吧?那些個護衛和長隨眼睛都瞎了?任由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小廝,手裡捧著個托盤就能靠近皇子的客人?
且這小廝,就憑一張與前主君長的相似的臉,便敢口出狂言,反害主人家?
原本還挺讓他得意的試探之計,如今想來,卻是漏洞重重,這絕對是以幫主子拿主意做決策為生的幕僚們不可饒恕的敗筆。
冷汗,順著幕僚的額角流了下來。
若自己是君不知,發現被莫名其妙連番試探後,恐怕也會氣的甩袖離開。
那幕僚也是個狠角色,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抬手就左右開弓自罰了十來個大嘴巴,其力道一點兒也不比剛才打青竹時小。
「給你三天的時間,給本王想出來彌補的方案,若想不出,或者想出來的不好使,到時候放在一起罰。」三皇子斜睨了他一眼,沉聲道。
他也知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事已至此,不能再讓本就不多的手下人,再跟自己離了心。
而被恭恭敬敬又抬出邊門的君不知,待自己馬車的車簾一撂下,他的怒容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想起青竹挨的那幾個脆響脆響的大巴掌,他的心,就跟三伏天吃了冰一樣舒爽。
少主說的對,最高桿的報復,就是全程不臟自己的手,只是挑動仇敵間的利益之爭,然後冷眼看著他們狗咬狗。現在這點子小懲,僅僅只是個開始......
心情舒爽之下,當下也不嫌棄自家馬車內的茶水早就冷了,拎起茶壺嘴對嘴,咕咚咚喝了個幹凈。
燒麥捂著空癟癟的肚子,「我覺得我現在能吃下半頭牛。」
君不知笑著拍了拍前面的擋板,「馬玕,得意樓,走起。」
「少爺,這一回,他們應該對您放下心來了吧?」知道很快就能吃上好吃的,燒麥這才將話題轉回到正事上來。
「嗯,不出意外的話,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不會將我再與李悅兮聯繫到一起。」
「可是,你今天說的那麼決絕,將來還怎麼有機會接近三皇子呢?」
不接近的話,又怎麼能回到三皇子府養三天的病?少爺原本不是還要利用接下來的那場病的麼?
「你放心,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聽君不知的口吻十分篤定,燒麥不由得好奇,歪著腦袋問,「為什麼?為什麼少爺你這麼肯定?」
「因為,我是男人。」
燒麥點頭,「哦~」,隨即雙手叉腰,氣鼓鼓追問,「你是不是在罵我不是個男人?」
君不知壞壞的一挑眉,「你哪裡是男人?你充其量就是個小,男,孩。」
雖然『男孩』這個詞,對燒麥來說很是陌生,但他直覺這不會是什麼好詞,至少和『男人』這個詞相比,怎麼聽怎麼不夠爺們,當下叉腰挺胸,「你可別小瞧我,我早就是個男人了。」
馬車陡然一個急停,叉著腰的燒麥猝不及防下,後腦勺狠狠撞在了車板之上。
「麻桿兒!我與你勢不兩立!」
久違的怒吼之聲,讓正在前面趕車的馬玕無聲的咧開嘴,露出自燒麥和他單方面冷戰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三皇子府對君不知的試探已然結束之時,宮中御書房內,明瑄帝對四皇子的試探,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