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錯-拾陸
小說: 長安迷卷 作者:匿清浅 字數:3060 更新時間:2020-01-22 02:39:06
三天,整整三天,顧棋語就沒離開過床,不是睡在李君蘭懷裡就是睡在他身上。
他感覺這三天奢靡得有些不太真實,甚至讓他感覺自己生活不能自理。
但從另一種感覺去說,這種睡醒吃吃飽睡的生活也意外的舒適。
就是一睜眼總能看見李君蘭抹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然後他就會無端生出一股羞恥感。
儘管三天來他們什麼也沒做。
李君蘭偶爾會調戲他親親他,但也僅限於此。
陽光晴好的早晨,顧棋語睜眼的時候,自己正被抱成一團,窩在李君蘭懷裡。
難得有一次他醒的時候李君蘭沒睜眼,而是睡得恬靜。
顧棋語就盯著他看,這人實在漂亮,光看這張臉真的完全辯不出性別。
「早。」被他盯著的美人忽然開口跟他問好,卻連眼睛都沒睜。
顧棋語:「……你鬆開我。」
「軟香玉懷的你有什麼不滿意?」
「……你身上一點都不軟。」
李君蘭:「……」
「我就不松,你咬我啊。」他睜眼挑起一抹笑。
顧棋語靜了兩秒,放棄的低頭埋在他懷裡。
「今天想吃什麼?」李君蘭輕笑。
「隨便。」顧棋語的聲音悶在他胸口。
「小霧。」李君蘭喊了一聲。
本該立刻推門進屋的少女卻遲遲沒有聲息,李君蘭不覺有些奇怪,鬆開顧棋語扯了床邊搭著的外衫披著下了床,自己出門了。
西子樓一樓大堂,白素婉堆著一臉笑,和闖進來的一大隊官兵對峙。
帶隊的顧辭文好整以暇的端了把椅子坐下喝茶,彷彿就是個普通客人一般。
李君蘭站在三樓走道上,瞥了一眼樓下的情況,悄無聲息的又回了房。
顧棋語正在穿衣服,看見他回來愣了一下。
李君蘭卻沒理他,徑直去換了衣服,還挑了支簪子挽起了頭髮。
「你今天要出門?」顧棋語好奇。
「你爹來了。」李君蘭朝他笑,「該放你走了。」
「啊……」顧棋語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傳書回長安了的,算一算路程他爹確實這兩天就該到了。
兩人收拾好下樓的時候,樓里又上上下下冒出來一堆姑娘好奇的看著一樓那一大群官兵。
李君蘭走在顧棋語身後,落後了半個身位,把大半個自己都藏了起來。
「阿語。」顧辭文抬頭看兒子,目光卻越過他落在了李君蘭身上。
兩人目光對上了一秒,李君蘭就斂眸別開了目光。
下樓階梯並不多,顧棋語走完最後一階的時候,忽然被李君蘭攔腰摟住了。
他一愣,扭頭看李君蘭:「你幹嘛?」
李君蘭沒應他,而是朝著顧辭文輕一頷首:「顧大人。」
顧辭文放下手裡的茶杯朝他笑了一下:「終於是見到你了。」
他放到顧棋語腰上的手收緊了一些,惹得人家又瞪了他一眼。
「別緊張。」顧辭文繼續端起茶杯喝茶,「我又不是來找麻煩的。」
「顧大人擺這麼大陣勢,就不怕嚇著樓里這些柔弱的姑娘們麼。」李君蘭語氣有些冷。
「姑娘們看著一點也不柔弱啊。」顧辭文笑得清淡。
顧棋語一面看看李君蘭一面看看爹,冒了滿頭問號。這氣氛怎麼這麼詭異?
李君蘭靜了片刻,輕聲問了一句:「顧大人是來接兒子的嗎?」
「不是。」顧辭文抬眸看著他,「李——君蘭,是吧?」
李君蘭半睞眼眸。
「我是來接『你們』的。」
眼瞧著自己爹話音才落,顧棋語就感覺自己脖子上面抵到了什麼,他下意識低頭想看,卻被身上的李君蘭按住了頭。
「別亂動,我不想弄傷你。」李君蘭的頭髮散了下來,髮絲落了些許到他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帶著微微的涼意
「你……」他有點愣。
抵在他脖子上的是李君蘭用來綰髮的簪子,尖銳的一段觸在他的皮膚上,帶著涼意侵入血脈。
「顧大人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顧辭文氣定神閑的,還打了個手勢阻止那一群官兵拔劍的動作。
「我只是想和顧大人談談。」
「用我兒子的命當籌碼嗎?」
「……抱歉。」
「說說吧,你想談什麼。」
「胡世安已經歸案,帶著他回去,當沒見過我們,於顧大人而言並不是很難。」
「如果我說不呢,你是要對我兒子做什麼?殺了他?於你而言並沒有意義。」顧辭文抬手拿過一旁的茶杯蓋子,輕輕把杯子蓋上,還順便輕拍了兩下彷彿安撫,「你下得了手你就殺,但是你殺了他也不能改變什麼。」
「我為什麼下不去手?」李君蘭握簪子的手往裡推了一下。
「嘶——」顧棋語異常配合的偏了下頭,發出聲音。
李君蘭:「……我還沒用力呢。」
顧棋語:「……」
顧辭文依舊坐得很是端正,不慌不忙表情很淡:「這並不是什麼需要拼得魚死網破的事情吧?」
李君蘭靜了片刻,把簪子拿遠了一些:「我並不想如此,顧大人又何必執著,抓回了胡世安已經夠了不是嗎?」
顧辭文輕輕笑了一聲:「可我的任務從來都是找回你們。」
「也就是沒得談咯?」李君蘭拿著簪子往顧棋語脖子上劃了一道,銳利的簪尖劃開了皮膚,瞬間出現一道血線,「我不介意拉上您兒子給我陪葬。」
「疼……」顧棋語小聲抗.議。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顧辭文的表情終於有了鬆動,他輕輕皺起了眉。
但沒等李君蘭在說什麼,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還伴隨著一道溫和的呵斥聲。
「蘭兒,你快放開人家小公子!」
「娘?你怎麼在這?」李君蘭聞言一愣。
李慕兒也愣了:「我不在這我在哪兒?」
李君蘭默默扭頭看向坐在那裡巍然不動的顧辭文:「你……他……呃……」
「臣顧辭文,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顧辭文從椅子上起身彎腰行禮。
李君蘭又是一愣:「公主?」
李慕兒也愣了愣,然後有些哭笑不得:「是娘的錯,娘當年忘了告訴你,現在坐在皇位上那位,是你舅舅。」
李君蘭:「……」
「哈?」他覺得自己彷彿被逗了。
「李家前朝是藩王,有割地那種,公主曾被送入宮中當做人質,在後宮是貴妃。」顧辭文行完禮又坐了回去,重新揭開茶杯蓋子喝茶,「後來戰亂走丟,今上登基後找過幾次,這次也是沈王爺提了一句說似乎看見過公主,今上便讓我必須找回來。」
李慕兒靜了許久:「他找我做什麼?當年不念兄妹情誼,現在還來找我做什麼?」
「太後娘娘年前仙逝了。」顧辭文輕輕嘆了一聲。
「我娘?!」李慕兒驚了。
「如今這世上,便只有您和他最親了。」
「所以你找我們,是因為我娘現在是公主?」李君蘭的聲音微微拔高。
「那不然呢?」顧辭文一臉無奈,「你連解釋都不讓我解釋就把我兒子扣了當人質。」
李君蘭手頓時一松,簪子順著顧棋語的脖子滑落,被他手忙腳亂的接住了。
是只漂亮澄凈的白玉簪子呢。
「顧大人,借一步說話。」李慕兒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等等。」李君蘭出聲,「小霧呢?」
他話音才落,門口那群官兵身後就響起了少女的聲音:「不好意思這位大哥,麻煩讓讓,你擋著我了,謝謝——」
嬌俏的少女從人群里穿進來,茫然的看著眼前迷惑的場景:「姑娘,發生了什麼?」
「……小霧,你去哪裡了?」
少女晃晃手上的食盒,一臉茫然:「顧公子不是挺喜歡昨天的酥皮糕點麼,我今日特意一大早去排隊了……這不是你昨天交代的麼,姑娘?」
李君蘭:「……」
顧棋語默默看了他一眼,輕聲細語:「我昨天就是隨口一說,並不是真的非常喜歡,只是以前在長安沒吃過……對不起啊。」
李君蘭哭笑不得:「為什麼要道歉?」
顧棋語靜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麼說,幹脆閉嘴不說了。
李慕兒帶著顧辭文上了樓,白素婉去拿來了一些藥和白棉布,還給他端來一盆水。
「你不是這麼衝動的人。」白素婉抬手捏了捏他臉,「你心亂了,君蘭。」
李君蘭沒應聲,只是默默拿著顧棋語過來,給他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傷口非常淺,血也已經幹涸,洗幹凈血跡之後幾乎看不見什麼痕跡,李君蘭也就沒有給他上藥,只是用手指輕輕的拂過那淺淺的一線。
「很疼嗎?」他輕輕問了一句。
「現在不疼了。」顧棋語的聲音帶著點委屈。
「真的很抱歉。」李君蘭半垂著眸子。
「你這幾天把我扣在西子樓,是不是早就拿我當人質了?」顧棋語忽然問了一句。
「……」李君蘭靜了片刻,輕嘆了一聲,「是。」
「……」顧棋語也靜了片刻,又輕聲開口,「現在,你還想跟我去長安麼?」
「什麼?」李君蘭一愣。
「無關身份,只是我個人的邀請。」
「我……」李君蘭遲疑了一下。
「我其實挺喜歡你的。」顧棋語把手裡一直握著的簪子遞給他,「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