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蘭抱著尹照水回西子樓的時候，西子樓上上下下站滿了人，白素婉站在門口接他們，大堂里還坐這位恬靜的男子。

「谷先生？」李君蘭有些愣。尹照水倒是直接從他懷裡跳下去，跑到谷歲寒身邊。

「谷先生！」

「多年未見，小公子近來可好？」谷歲寒一面朝李君蘭笑了笑，一面摸了摸尹照水的頭，「尹姑娘身體如何？」

「谷先生的腿治得如何了？」李君蘭回以微笑。

「勉強能自己行走了。」谷歲寒很順手的給坐在身邊的尹照水把脈，「尹姑娘有些氣燥血虛，這幾日沒休息好麼？」

尹照水吐吐舌：「谷先生怎麼來西子樓了？」

谷歲寒把目光落到正沏茶的李君蘭身上，輕輕的笑了起來：「這不是收到消息，說小公子『嫁』人麼。」

李君蘭聽著他故意咬重的「嫁」字，被口水嗆了一下：「咳……怎麼谷先生也會收到這消息？」

「雪雪來江南玩兒，阿爻不放心她一個人，就帶著我一起暗中跟來，然後就聽到咯。」谷歲寒接過他遞來的茶，輕輕吹了吹浮葉喝了一口，「昨日本來就到了，結果卻被尹夫人『請』來了西子樓，阿爻說事情可能不簡單，就讓我待在這。」

李君蘭：「……」

「小公子臉色不太好，過來我瞧瞧。」谷歲寒拍了拍身邊空著的椅子。

李君蘭遲疑，但是被尹照水一下子拽了過去，只好不情不願的坐好。

谷歲寒給他把了把脈，目光終於落到了一進門就被姑娘們圍住的顧棋語身上。

顧棋語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扭頭過來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小公子有些發熱，去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谷歲寒收回目光，輕輕笑了一下，「到底是習武之人，身體素質較之我當年好了太多。」

李君蘭又被嗆了一下。

「恕我冒昧，以小公子的能力，不該屈身人下才對。」谷歲寒含著一絲清淡的笑。

李君蘭抬手扶額，明顯不是很想解釋。

尹照水看看谷歲寒又看看李君蘭，最後跑到了顧棋語面前，伸手拽住他衣襟。

她長得嬌小玲瓏，比顧棋語矮上不少，這麼一拽，他就順勢的彎腰下來，茫然看著她：「尹小姐？」

「你破了我家君蘭的身，是不是該對他負責啊？」

李君蘭差點被口水嗆死：「照水——」

顧棋語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著無言以對。

「你不想要他給錢也行。」尹照水轉身就去拿了個算盤過來撥得噠噠響。

顧棋語呼吸一滯：「啊？」

「幹嘛？西子樓有男倌兒的你不知道麼？」尹照水瞥他。

顧棋語靜了兩秒，遲疑：「可是李……君蘭不是清倌不待客麼？」

「清紅倌兒也就一念之差，反正你也不要他，你管他清倌紅倌？」

「我沒說不要。」顧棋語道。

「啊？」尹照水似是沒聽清。

顧棋語一字一句吐詞清晰：「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肯定會負責到底。」

尹照水：「……」

李君蘭乏力的嘆了口氣：「谷先生，抱歉，我去休息了。」

「去吧，我還是在以前的院子住著，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多謝先生。」

「小公子客氣了。」

李君蘭徑直上了樓，尹照水順手推了顧棋語一把，讓他跟上。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只是沒走幾步，就被谷歲寒喊住。

「這位小公子，暫且留步。」

「先生有何指教？」顧棋語恭敬行禮。

「你且過來，我同你講些事情。」谷歲寒扶著桌子站起來，有些步履蹣跚的走向樓梯。

顧棋語很順手的就過去扶住了他。

谷歲寒帶著他爬樓，順便絮絮叨叨的教了他很多事情，最後還摸了兩支小玉瓶給他。

顧棋語聽著聽著就開始臉紅，最後站在李君蘭屋門口的時候已經像只煮熟的螃蟹。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李君蘭正泡在浴桶里洗澡，小霧站在他身後幫他舀水。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們，小霧只瞥了一眼就斂回了目光，而李君蘭則是帶著饒有興趣的目光和他對視。

「那個……君、君蘭——」顧棋語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緒。

「小霧，你先出去。」

「姑娘有事隨時喊我。」

「嗯。」

小霧朝著顧棋語行了個禮，翻窗就消失了。

李君蘭往自己身上舀著水：「怎麼樣，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嗎？」

「還沒有。」

「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找誰？」

顧棋語靜了許久，才輕輕道：「是公主。」

李君蘭眉角一挑：「公主？」

「今上在戰亂時期走丟的妹妹。」顧棋語補充一句。

李君蘭靠著浴桶仰頭，思索了許久：「那年紀應當同我娘差不多了吧？」

「今年三十九。」

「樓里這歲數的姑娘有二十來個，你要一個個找著問問嗎？」

「不，再留幾日，等我父親過來，我就該回長安了。」顧棋語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又終究沒有說出口。

李君蘭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招招手：「過來。」

「做什麼？」顧棋語依言走過去。

「抱得動我麼？」李君蘭挑挑眉。

顧棋語靜了一會兒，伸手把他從浴桶里撈了出來，橫抱在懷裡。

李君蘭很順手的摟著他脖子，聲音吹在他耳邊，輕緩撩人：「剛才谷先生跟你說了什麼？」

顧棋語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開始波濤洶湧。

「沒……沒什麼，就給了我兩瓶藥……說了一下使用方法。」

「把我放到床上去啊，這麼一直抱著我不累麼？」李君蘭瞧著他又開始飄紅的臉，就玩心大起，摟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摸到了他臉上。

指尖帶著些水珠，有些涼意。

顧棋語覺得自己快炸了。

「小公子呀——」李君蘭拉長了語調，往他耳邊吹氣。

「你你你你別調戲我了……」顧棋語抱著他轉身就走到了床邊，一鬆手直接把他丟下去了。

李君蘭被摔得悶哼一聲。

顧棋語：「呃……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好講話。」李君蘭躺平在床上，面容平靜，「我不調戲你了。」

顧棋語慢慢挪過去坐到了腳踏上，背對著他冷靜。

「藥呢？」

「啊？」

「谷先生給你的藥。」

「哦哦，在這。」

顧棋語從懷裡摸出兩支玉瓶都遞給他。

李君蘭沒接，只是偏頭看他：「幫個忙。」

「啊？」

「我自己看不見傷處。」李君蘭挑起抹笑，「再說了我受傷是不是得怪你？」

顧棋語嗆了一下，只好深呼吸了一下，拿著藥坐到了床上，打開藥瓶：「也不能全怪我吧……」

李君蘭自己就把腿屈了起來：「要不是你答應花伯母，就不會有成親這事兒，沒有這事她們就沒機會給我下藥，沒有下藥我……」

「好了行了都是我的錯……」顧棋語抬手捂臉。

「你想帶我回長安嗎？」李君蘭忽然換了個話題。

「啊？」

「沒聽見算了。」

「我聽見了。」顧棋語聲音低緩，「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你想去長安嗎？」

「是啊，我想去長安看看。」李君蘭把目光放空了一瞬。

顧棋語靜了片刻，低低道：「如果只是想去玩而已，你可以自己去。」

李君蘭笑了笑沒說話。

「君蘭……」顧棋語試探的喊了一聲。

「昂？」

「對不起，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

「我知道。」李君蘭又笑了起來，「知道我是男人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幻滅？」

「有一點難以接受。」顧棋語實誠，「我還是比較喜歡女子。」

「廢話，我也喜歡女子。」李君蘭翻了個白眼。

顧棋語：「……」

谷歲寒給的藥效果很好，抹上去之後整個都是清涼的。

李君蘭放鬆下來，輕輕哼了一聲。

顧棋語給他抹藥的手一頓，有點慌：「弄疼你了嗎？」

「沒有，挺舒服的。」

「哦，那我繼續。」

「……這對話怎麼聽著有點奇怪。」李君蘭眉頭一蹙。

顧棋語茫然：「啊？」

李君蘭沒有回答，安靜的躺了會兒，等他抹完了藥，忽然一下就坐了起來。

正在收拾藥瓶的顧棋語被他驚了一下，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看著他。

李君蘭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欺身上去把他推倒在床上。

「幹幹幹嘛？」

「幹你。」

「啊？」

李君蘭坐在他肚子上，慢條斯理的解他的衣服。顧棋語意思意思的反抗了一下，然後就抬手捂臉。

「你這算是欲拒還迎麼？」

「我也打不過你啊。」

「別說得我強迫你一樣啊。」

「你現在不是在強迫我嗎？」

李君蘭收了手，似笑非笑：「那你走啊，我不攔。」

顧棋語：「……」

「口是心非可不是個好習慣。」

「……你壓著我在。」

李君蘭：「……行。」他翻身下來躺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顧棋語默默爬起來，小心從他身上慢慢爬過去。但是並沒有能爬走，就被李君蘭又拽了下來。

「不是說不攔我走的嗎……」

李君蘭笑了一下沒講話，只是扯著他衣襟仰頭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