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而同的一致反問，心有靈犀的抿唇微笑，雙方皆是從容不迫、游刃有餘，接著後知後覺地挑起眉頭，執拗地想鑿穿對方的破綻。

「八間房間也許只是為了對稱美觀呢？」司逆問。

「那我倒要問問你那隻兩腳獸為什麼愚蠢到就開始屠殺自己的同伴了？」艾伊不服。

「是你剛剛說這層的惡魔講究細節。」司逆補充。

「那剛剛又是誰說知道獸與獸之間的差別？」艾伊吐了吐舌頭。

雙方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直到一樓甲板隱隱約約傳來男人的尖叫聲，他們才勉強同意中斷一下爭執，起身往甲板上跑去。

尖叫聲從巨輪左翼傳來，司逆的大長腿甩出艾伊小短腿幾米距離，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然後就發現楊桀跌坐在甲板上，驚恐萬狀地注視前方，林書蘭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顫著手指指向魚竿另一頭釣上來的東西——

一截手臂。

「這還怎麼活！」楊桀尖叫連連，「菜不能吃，肉沒法吃，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魚竿，結果釣上來這玩意兒？！」

司逆反應平淡如水，這時艾伊也跟了上來，趴在司逆的腿上累得氣喘吁吁，司逆一走，他也只好往釣上來的屍體走去。

「喂你要幹什麼啊？」楊桀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司逆拎起了魚線，湊近那泡漲在海水中不知多久的屍體細細打量，被噁心得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面對一具泡漲得皮膚有些發爛的屍體，司逆面上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冷靜審視的目光如機械人一般在屍身上來回逡巡，過了一會兒似乎得出了結論，低聲問趴在欄桿上捂住鼻子的艾伊道：「你剛剛在海里看到的就是這個？」

艾伊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海洋，小聲回答道：「不止呢。」

一大一小圍著屍體談得有聲有色，反倒讓剛剛被嚇懵的林書蘭和楊桀慢慢回過神來。

林書蘭扶著腿嚇軟的楊桀起來，楊桀道了聲謝，悄悄地戳了戳林書蘭：「小妹妹……是我們太慫，還是他們兩個太NB？」

林書蘭尷尬地笑了一下，抬起頭往二人方向看去，結果二人又回過頭來，發灰的屍體又一次暴露在眼前，直接引得胃裡翻湧，喉嚨發澀。小小年紀還在上高一的林書蘭哪裡受得了這種場面，一時受不了直接吐在了甲板上。

「小妹妹你要不先回船艙吧，這裡我們處理就好了。」楊桀心疼道，輕柔地拍了拍林書蘭的背，「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說完，楊桀攙扶著林書蘭要走，卻被司逆冷聲叫住。

「等等，先來把屍體撈上來。」

楊桀皺起眉頭：「你TMD在開什麼玩笑，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還要撈上來，你不覺得瘮得慌嘛，大兄弟！」

「你不願意，就叫另一個過來。」司逆道，沒有任何還嘴的餘地。

「……行行行，你大爺，你NB，等會兒啊，先把小妹妹送回房間休息再說。」楊桀沖司逆揮了揮手，一路上罵罵咧咧地走了回去。

艾伊捂住鼻子，對浸染海水臭味的兩腳羊屍體無比嫌惡道：「你該不會想把海里的屍體都釣上來吧？」

司逆搖頭：「不行，這魚線應該再釣幾次就斷了。」

艾伊：「……」

他只是問問，沒想到司逆真得敢。

艾伊受不了，從欄桿上跳回甲板，突然問道：「司逆，你們是不是不怎麼好吃？」

司逆：「為什麼這麼問？」

艾伊指著一邊甲板上刻著的文字道：「要是海里真有怪物的話，你們的肉真得好吃的話，這傢伙應該只剩骨架了才對。」

司逆點頭：「你除了吃還會思考別的，不錯。」

又在趁機諷刺自己，艾伊不悅地鼓起臉。

於是艾伊沖大概只會對屍體耐心兼溫柔相待的兩腳羊做了一個鬼臉，哼哼唧唧地跑到旁邊刻著文字的木板上，蹲下來看著那些奇怪的字句。

「海里有怪物」這一句刻下的字跡稍顯凌亂，邊角較為鋒利，與其風格類似的語句還有「請相信我」、「等死」和「不要相信他人」三句。

因為屍體上並未任何被啃食的痕跡，艾伊可以肯定這個人寫下的句子都是謊言。

依照同樣的方法，艾伊將七個人分別叫做第一隻獸，第二隻獸，第三隻獸……接著再按照字跡風格歸類，假設同一個人寫下的句子要麼正確要麼錯誤，那麼結果就一目瞭然。

其他同類的冥獄也不過如此罷了，艾伊得意洋洋地想。

發散思緒之際，丁牛謙急忙跑了過來，見到屍體後微微一驚，卻沒有更多的反應。

「麻煩一起拉他上來。」司逆言簡意賅道，對丁牛謙的微妙反應不置一詞。

丁牛謙楞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淡淡地應了一聲哦，兩人一起合力將屍體撈了上來。

屍體應該屬於一名成年男性，雖然皮膚被海水泡漲了，但五官依舊清晰可見。

丁牛謙匆匆掃了一眼，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司逆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頓時掃了過來，用磁性深沉的嗓音質問道。

「沒……沒什麼……就覺得這傢伙有點眼熟。」丁牛謙似乎有點慌亂，被司逆冰冷的目光注視得有點兒不太自在，深怕他懷疑自己連忙壓榨自己所剩無幾的記憶力，「應該是在電視上看到過，但具體的……想不起來了。」

「他是一個通緝犯。」

清亮悅耳的聲音傳來，就連司逆也停下了動作，抬頭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杏露。

杏露雙手並在長裙前，溫婉莊重。她眉目彎彎，薄唇微啟：「他曾經強暴了十一個國中女生。」

丁牛謙聞言一拍腦袋：「哦對對對，我看到了那個新聞，他好像還是個老師來著？簡直豬狗不如！」

「所幸冥獄讓他得到了生不如死的制裁。」杏露眯著眼睛，笑得燦爛。

艾伊忽然想起了司逆曾經對杏露說過的話。

來到冥獄的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別的，要麼是披著狼皮的羔羊，要麼是慘死餓狼口下的羊羔。

那麼這次的五隻兩腳獸屬於哪一種？

司逆又屬於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