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錯-陸
小說: 長安迷卷 作者:匿清浅 字數:3313 更新時間:2020-01-05 23:01:06
顧棋語又回了府衙,詳細問了問兩家人是否有曾經當過兵的親朋好友,結果都沒有。
又問他們是否以前結識過胡世安,金家直接否認了,尹家這邊的乳母遲疑了一下,說她是在小姐出生之後才來的尹家,反正在小姐出生之後尹家沒有結識過胡世安這號人,之前的話就不知道了。
顧棋語也就是照例那麼問問,並沒有打算問出來什麼,問完之後整理了一下問到的信息,就讓衙役送兩家人回去了。
整理完口供,眼瞧著時間也差不多已經兩個時辰了,天色黑盡,天上掛著輪弦月,星光有些燦爛。
顧棋語再次來到西子樓的時候,就發現西子樓彷彿完全換了個地方似的,燈紅酒綠,門外的紅綢也放了下來,紅綢上印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身影,正在跳舞。
他收斂心神,低頭匆匆往裡走。
走到門口,不出意外被攔住了,攔住他的還是白天那個女子,卻比白天妖嬈了很多,眼角唇瓣都上了鮮紅色的胭脂,在橙黃的燭火下流露出誘惑。
她似乎記得顧棋語,打量了他兩眼,曖昧的笑著:「呦,是公子你呀——」
聽著她拉長的語調,顧棋語抖了抖,慌忙的摸著身上李君蘭給他的那個小玉牌,然後顫巍巍的遞上去:「那個,在下找李姑娘……」
她接過玉牌看了看,遞迴給顧棋語,收起了臉上曖昧的笑,倒是突然認真的神情,抬手引路:「公子隨奴來。」
顧棋語跟著她,就見她直接帶著自己上了樓。
西子樓一共三層,一樓大廳,白日是酒館,夜裡是戲台,二樓是雅間,也有一些會客用的地方,三樓則是姑娘們的屋子。
不同於前兩層的裝飾,第三樓的裝飾很是淡雅幹凈,也沒有那麼重的脂粉味,樓道間擺著綠植,顧棋語遠遠就瞧見了一間屋子前擺了盆君子蘭,心念一動,問了一句:「那間擺了君子蘭的,是李姑娘的屋子麼?」
這女子回頭看了顧棋語一眼,捂唇輕輕笑出聲:「哎呀,我們君蘭可是第一次待客。」
顧棋語噎了一下,有點慌:「我不是……」
「提醒公子一句。」這女子掩唇笑得眉眼彎彎,「君蘭可是會武功的,公子多加小心呀。」
「就說我不是……」顧棋語想辯解,但是話沒說話,就被這女子打斷了。
「君蘭,人給你帶來啦。」女子朝前揚聲喊著。
那間擺著君子蘭的房門沒開,而是走廊另一邊一間門口擺了盆牡丹的房間開了門。
顧棋語一愣,就見這女子笑得更歡了。
李君蘭探出半個身子,抱著手臂斜倚在門框上有些慵懶的望過來。
她臉上上了妝,鮮紅的眼角和唇色,頭髮也故意落下來了幾縷,身上披著的絲質大披帛從肩頭垂下,聚在彎曲起來的手肘。
「婉婉姐,你又捉弄人了是不是?」李君蘭悠悠勾起唇角,露出個略顯妖嬈的笑容。
「哪有。」被喊做婉婉的女子掩著唇笑著,輕悠悠的推了顧棋語一把,「去呀,發什麼呆呀。」
顧棋語毫無防備被她推得一個趔趄,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朝李君蘭走過去。
李君蘭迎他進屋,然後關門落閂。
「你閂門做什麼?」顧棋語問。
「怎麼,怕我對你做什麼啊?」李君蘭一臉好笑的表情看著他。
顧棋語無語了一下,忽然問了一句:「你房門口為什麼擺著牡丹?」
李君蘭一愣:「擺牡丹怎麼了嗎?」
「沒有,單純好奇,你名字叫君蘭,給我的小玉牌上也刻著君子蘭,為何屋子門前不擺著君子蘭?」顧棋語一邊問著一邊摸出那塊小玉牌遞還給她。
李君蘭眉頭微微一挑:「我叫君蘭就得擺著君子蘭啊?我喜歡牡丹不行麼?」
顧棋語又噎了一下,有點慌張想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間是我母親的屋子,牡丹是照水選給我的。」李君蘭拿過顧棋語遞了半天的那塊小玉牌,讓他自己去桌子邊坐下。
顧棋語坐下之後,就見李君蘭一手端著茶壺一手端了碟點心。
「這個時間段她們都在一樓二樓,這裡的房間也比較隔音。」李君蘭放下手裡的東西,給顧棋語沏了杯茶,坐到他對座。
顧棋語接過茶,輕輕啜了一口:「我還以為牡丹是花魁的呢……」
李君蘭眉峰又是一挑:「怎麼我看著不像花魁?」
「噗——」顧棋語一口茶噴了出來,差點嗆死,「我不是咳咳……不是那意思……」
「花魁姐姐在後邊畫舫里。」李君蘭輕輕笑了一下,「我是清倌,不待客的,不管婉婉姐說了什麼,都不用在意。」
顧棋語給自己順氣。
「以前沒來過青樓麼?」
顧棋語老實搖頭。
「越是沒來過,你越是要顯得鎮定,彷彿日日眠花宿柳,不然樓里那些姐妹瞧見了,都喜歡來逗你。」李君蘭又把那塊小玉牌遞去給他,「這名牌你先拿著,西子樓的名牌是通用的,去其他樓里我的名牌也有用處。」
顧棋語一怔。
「先說說你來做什麼?西子樓做了什麼事惹得大理寺注意了?」李君蘭問他。
顧棋語搖頭:「不是,只是來找一個人……應該是棲身進了青樓,江南這邊,西子樓是最大的,也是最佳的棲身之所。」
「有畫像麼?我去給你查一下。」
顧棋語沉默了一下,低低開口:「沒有……」
「你見過她麼?」李君蘭嘴角抽了一下,又問。
顧棋語搖頭:「沒有……」
「那你怎麼確定她的身份?」
「……」顧棋語沉默,他也問過他爹又沒畫像他也沒見過人家,到時候怎麼認出人家,結果他爹摸著他頭笑了一下,說你和你娘長的像,她見了你就能認出來你是誰。
「嗯?」李君蘭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顧棋語思考了一下,把老爹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李君蘭抬手撫額:「我總不能讓樓里每個人都來瞧你一眼吧?」
顧棋語也無奈,伸手去拿了一塊糕點咬,鬆軟的糕點帶著甜絲絲的味道融在舌尖。
「說說你想做什麼吧。」顧棋語喝了口茶。
「府衙那邊如果知道擄走照水的人不是胡世安,估計就不會放在心上去查。」李君蘭微微皺著眉顯得很擔心,「照水和我不同,她體弱,又沒習過武,而且不能見柳絮,這江南三月,柳絮漫天,放照水在外面太危險了。」
「其實現在也並不確定擄走尹小姐的人不是胡世安。」顧棋語也微微皺起眉。
「怎麼說?」李君蘭看著他。
「按照金公子描述的,確實很像胡世安的手法,在合巹酒里加了藥,迷暈了雙方,將新郎捆綁起來,等他們醒過來。」顧棋語回憶著,「新娘一般都是被脫得只剩中衣中裙。」
「以前都是這樣的麼?」李君蘭抬手捏著自己下巴。
「是,然後等雙方都醒過來,就當著新郎的面凌.辱新娘,然後滅口。」
「他不殺新郎?」
「目前只有打傷新郎,沒有殺過。」
「這是為什麼?按理來說要殺為何不一起殺了,讓人看見自己的臉不是很危險麼?」
「不知道。」顧棋語聳肩,這也是大理寺始終弄不懂的地方,為什麼不把新郎一起殺了?
「所有的新娘都被殺了?」李君蘭問。
「連皇後都不例外。」顧棋語壓低了聲音。
今上大婚之夜被胡世安闖入打傷並辱殺皇後的事其實並沒傳開,雖然在京城算是人盡皆知,但出了京城這事兒就被緊緊封住了。
李君蘭眉頭微微挑起:「你這事告訴我真的沒關係麼?」
顧棋語抬眸盯著李君蘭,盯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你會說出去麼?」
「說出去能救回照水?」
顧棋語輕輕一笑:「胡世安迄今為止並沒有做出過擄走新娘的事兒,這是一個反常點,金公子也說尹小姐只被脫了外袍,這三月婚嫁,新娘應當穿得還算厚實,這是第二個反常點,雖然也可能是為了擄走人方便才脫去累贅的外袍。」
「再有,金公子說尹小姐沒有掙扎,我去問了尹家乳母,尹小姐出生之後尹家並沒有結識胡世安這號人物。」
「確實沒有,我說過了,如果有照水認識而我不認識的,只可能是尹家長輩。」
顧棋語聽著李君蘭的話忽然一愣,然後帶著點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說,這胡世安該不會真的是尹家長輩吧?」
「那陸媽媽為什麼不知道?」李君蘭給了個白眼他。「她是尹家乳母,就算有我不認識的長輩,她也不可能不認識。」
顧棋語想得有些頭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我們先拋開胡世安不談,按照金公子所言,尹小姐沒有掙扎,說明尹小姐認識那位擄走她的人,如果尹小姐認識,那麼一時半會尹小姐應該沒有危險。」
「且希望她沒有危險吧。」李君蘭看著還是很擔心的模樣,雙手交握著擱在桌上,骨節被捏得有些發白。
顧棋語將心比心了一下,李君蘭說和尹照水一起長大的,兩人感情肯定很好,尹照水這麼被擄走了下落不明,她擔心是應該的。
「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會找到她的。」顧棋語伸手握了握李君蘭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安撫的拍了拍她。
李君蘭看著他握過來的手,忽然就反手握住了,驚的他慌忙抽手。
「抱、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
李君蘭看著他慢慢飄紅的臉,輕輕勾了唇角:「我不是跟你說了麼,你越是如此,越是引得人想逗弄。」
顧棋語撇了撇嘴。
「留下住一夜吧,明日我們一起去一趟尹家。」
「啊?住、住這裡?」
「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怕什麼?」
「不、不是,這對姑娘的名聲不好吧?」
「顧公子,這裡是青樓,我是青樓里的姑娘,有什麼好名聲?」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