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小的時候問過他媽媽是誰，那時候最溫和的何叔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他就去問他爸，他爸沒說，就說他沒媽。

每個人都有媽媽的，張啟也有，他知道自己有，但是問了很多次都得不到答案後便也不問了，因為何叔就像同學口中的媽媽，親切又愛笑，對他那麼好那麼溫柔。

張啟的印象里何叔總是那麼妥帖地幫他準備好所有東西，國小時包書的書皮，中學時的生日聚會，高中時的家長會。

何叔好像是無所不能的，他早就習慣了事事有何叔幫他打理。

張啟記得他唯一一次看到何叔失控是在據說又有女人找上門來讓他爸娶她的時候，他問何叔:「叔，我是不是要有個媽媽了？」

何叔告訴他:「我也不知道啊小少爺，得看你爸爸怎麼想。」

然後當晚他睡不著跑去花房玩的時候看見了何叔一個人蹲在花房角落裡在哭，一邊剪樹枝一邊哭，哭得很難過。

第二天張啟看見的何叔還是那個何叔，只是眼睛有點腫而已。

那時候他十歲，何叔三十歲。

張啟過了幾天沒何叔的日子後終於先低頭了，他去書房找他爸張霖，他爸似乎心情也不好，書房裡煙霧繚繞，張霖看他一眼，把手指上的煙往煙灰缸里掐滅了。

張霖問:「怎麼了？一副死了爹的樣子。你爹還在這兒呢。」

張啟語氣不善:「我爹是還在這兒，可我叔不知道去哪兒了。」

張霖似乎是被逗笑了，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想他了？」

張啟點點頭。

張霖一擺手:「那管我什麼事？你自己去找啊。」

張啟被他爹這個態度惹炸毛了:「自己找就自己找，你先把電話給我。」

張霖心想要是老子有電話還至於跟你在這兒扯皮嗎？但是這種跌份兒的事是不能說的，何書祁也不過是一個用順手的管家而已，他可不會對他表現出太在意的樣子。

於是張霖裝模作樣地擺起了譜:「你十八了，有什麼事該自己想辦法，別總來問我。」

張啟實在沒想到他爹是這種人，不給是吧，他自己去查，唐唐張家小少爺總不會連個電話都查不了。

小少爺要查什麼當然是很快的，更別提其中還有張霖的暗中示意，於是何書祁剛在網上買了張正熱映的電影票，就接到了來自張啟的電話。

「何叔，你在哪兒呢？」張啟承認，頭幾天沒聯繫何書祁確實有點賭氣的意味，誰讓何叔離開了都不告訴他一下的，但是想念這種東西是會滋長的。

何書祁好久沒聽見小少爺的聲音也有點想，他報了地址說我們等會兒在這兒見吧。

張啟打電話的時候就在張霖旁邊，張霖一邊看文件一邊豎起了耳朵聽，偏偏這孫子連個免提都不開，他連聲音都聽不見。

打完電話，張啟得意洋洋:「我要出去了，何叔說請我看電影。」

張霖笑了笑:「我正好要經過那兒，送你一程吧。」

張啟翻個白眼，他敢肯定他爸連他要去哪兒都不知道，但這老狐狸偏偏裝得義正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