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是師公的師弟，捉鬼的靈符法器都從他那裡拿。他呢，捉鬼幹不動，現在給人看風水算命，順便幫她接一些生意。

聽說接引客棧本來應該是傳給師叔祖，他的本事比師公高一點，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不願意接客棧，開始製作法器。

陸水光把車停在停車位，和程降下車。

這裡是一個小市場，周圍商鋪林立，賣著各種東西，路邊支著攤子，賣一些小吃。陸水光帶著他經過一座石橋，這對面賣的都是石刻，還有金銀加工。路邊有人擺地攤，其中有幾個盲人，各個攤前都有人求算命。

陸水光走到第六個攤位前，程降發現那攤子上賣著不少東西，靈符、桃木劍、還有八卦、辟邪貔貅一些東西。

攤子的主人是個三十多歲模樣的男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跂著一雙拖鞋，不修邊幅，嘴邊還叼著一根煙，正握著一個女人的手給她算命。

「你婚姻重，與人看對眼就結婚。二十八歲的婚姻，狀元夫人的命，第一胎會是個男孩，之後會立即有第二胎是個女孩。」

「對，對。」女人頷首:「我是相親，是看對眼就結婚。」

女人很信他的話，男人後面說了一些她都一直點頭相信。說到後面她也很滿意，臨走時掏了幾百塊給他。

男人手法熟練數著錢，看得陸水光直翻白眼，說道:「你還是這麼貪錢。」

幾張票子數一下就完，張瘋子把錢放口袋裡，狠狠吸了一口煙:「你不愛錢就把賺的錢給我。」

這人他媽還是這麼不要臉，陸水光有幾分無奈:「師叔祖。」

「別叫。」張瘋子連忙讓她打住:「叫得我都老了。」

他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陸水光身後的程降，上上下下打量掃了一圈，嘖了一聲。

那一聲很輕，但程降聽到了，臉色立即變了，總覺得這個人發現了什麼。

陸水光沒察覺，從他攤子上挑了幾種靈符，一盒硃砂，說:「你還當自己年輕？論輩分，我是該這麼叫你。」

張瘋子一臉嫌棄:「別以為這麼叫我就能給你便宜，該怎麼算還是怎麼算。」

這都被看出來了。陸水光不幹了:「好歹咱們也是同個師祖，你就這麼坑你孫侄。」

「孫子，我還沒老到有孫子了。」

陸水光氣惱:「別給我佔便宜，都多少歲的人還這麼不知羞。」

她把選好的東西給張瘋子:「看看，最好給我打折。」

「就這麼一點？」

「是啊。」陸水光嘆氣:「只能說天下太平，再過不久我就該金盆洗手了。」

張瘋子吸了一口煙，問道:「特別什麼組那裡呢？」

「特別行動s組。」陸水光很想把那煙給拿下，不過拿下來估計他都會和自己拚命。

「行行行，我不跟計較這事。」

誰和誰計較了？陸水光對他很無語，就聽他說:「我這裡有件事你幹不幹？」

「什麼事？」

張瘋子撓撓頭，眯著眼說:「有個畫師，專門給人畫壁畫，但是近一個月，他總夢見自己出入畫中，他懷疑自己鬧鬼。」

是不是總要去看一下才知道，陸水光問最重要一點:「錢呢？」

「我收了。」張瘋子叼著煙，笑眯眯的:「暫時我保管著，等哪天你要出嫁我就全還給你。」

陸水光才不信他鬼話:「到你嘴裡你還能吐出來嗎？」

「怎麼和師叔祖說話的？」

「這時候承認自己是師叔祖了？」

完全鬥不過他的不要臉。陸水光把手一伸:「地址呢？」

張瘋子拿了一張靈符，用硃砂鬼畫符一樣寫了一串地址給她。

這地址要到別人手裡看不懂，但陸水光懂了，將靈符一收，無奈道:「又要白忙活了。」

她看了張瘋子一眼，問程降:「東西都收好了嗎？」

程降手裡拎著陸水光挑的東西，應著:「好了。」

「那走吧。」陸水光拍拍手要離開，被張瘋子叫住:「喂，我的錢呢？」

「不是拿了嗎？」陸水光翻白眼:「清掃費你都拿了。」

說完拉著程降趕緊離開，也不管張瘋子在後面亂跳亂叫。

等上了車，陸水光打開靈符，上面字跡非常潦草，但如果細看是草書，要是有大書法家在這裡，就會發現他一手草書靈動張狂，不失飄逸風流。

不過落到陸水光手裡是看了一遍，丟自己背包里，拿出手機打電話。

她記性很好，電話號碼看一遍就記住了。

撥了電話過去，那邊隔了一會兒才接:「喂？」

「你是孫夙畫師嗎？」

「對。」那邊聲音很低，也很暗啞，好像生病了。

陸水光說:「你好，我是張儲雲的侄孫，他最近忙沒空，你那樁事我替師叔祖處理，不知道晚上七點你有沒有空，我去你那裡看看。」

「好，你知道我這裡地址嗎？」

「知道。」

「那你過來吧。」

「好，我晚七點過去。」

掛了電話，陸水光啟動車子，程降疑惑道:「你怎麼不現在過去？」

「你不餓啊？」陸水光兇巴巴的:「早上過去捉鬼，中午沒吃，現在都三點了，你不知道餓？」

程降被凶也不生氣，反正陸水光就這脾氣:「我以為在你心裡，捉鬼最重要。」

「在我心裡，吃飯睡覺美容最重要。」她把車倒退開出來，說:「誰喜歡捉鬼？三更半夜出去，還不如在家睡美容覺。」

也是，天天和鬼打交道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且不說打捉鬼隨時能喪命，就是能捉鬼的人也就兩種人:一種命硬的，一種天煞孤星。這兩種人命里都屬陰，不過後一種比前一種更凶煞一些，也不知道陸水光屬於哪一種。

陸水光挑了一家麵館，她對吃的一點也不挑。

她點了牛肉麵，問程降要什麼。程降更不挑，說和她一樣。

「比我還好養。」陸水光放下菜單，和服務員說兩份牛肉麵。

其實根本沒有給程降挑的優勢，他早些年隨時隨地搬家，捉鬼風餐露宿，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老闆上面的速度很快，淋著辣油的牛肉麵，上面鋪了幾塊牛肉，一大碗就管飽，但陸水光還是問程降:「你一碗夠嗎？」

「怎麼？」

「我一碗吃不下，要不要我挑一半給你？」

吃不下卻要一碗牛肉麵，程降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給我吧。」

陸水光不客氣的把自己的面挑了一大半給程降，盛的他碗里都裝不下，自己碗里就剩幾根麵條一碗湯。

她這是來這裡喝湯的嗎？程降挑眉，陸水光挑起面開始吃，見他沒動，盯著自己，說道:「你怎麼不吃？」

「你還是先動，要是不夠這裡再拿。」

陸水光活了大半輩子，異性緣很差，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她先吃，不夠他那裡拿。

她雖然凶，但也是女的。不是捉鬼就冷血無情，只要有誰對她好，她也會感動。

「不用了，我減肥，夠了。」

程降從自己碗里挑了一筷子給她，才吃了起來。

陸水光看著他吃面，又看看自己碗里的，這時候，就算她是真的飽了，也會吃下他挑的那一筷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