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朗大概是沒想到金承寒會這麼回答，一時沒接上來話。

站在旁邊的俞原同樣也很是錯愕，似乎不太明白金承寒為什麼要撒這麼一個謊，分明於朗猜得沒錯，他的手確實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

「原來是這樣，那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俞二哥還跟以前一樣，總是需要別人來替他的衝動負責呢。」於朗話裡有話地看著俞原笑著說。

俞原渾身一僵，臉色就在這話里霎時失了血色，緊咬著下唇，眼裡盛滿了悲傷，整個人也毫無生氣，看得怪叫人心疼的。

「你什麼意思啊？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的？我他媽聽著耳朵都不舒服！」金承寒倏地站起了身，兇狠惡煞地推了於朗一把。

於朗也不惱，似笑非笑地看了俞原一眼，「我什麼意思俞二哥最清楚了不是嗎？俞二哥，你倒是說說我有沒有說錯？」

金承寒心裡不爽，上前一步就被俞原給攔了下來，俞原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失落，他愣了下，沒再多動。

「哦對了，俞二哥，我根據你昨天跟我提供的線索去汽車站查了下，也順便查了下這個叫李靜的死者同事，可是你猜結果怎麼著？那個叫李靜的女孩根本就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她也沒有回家探親，人在市區工作呢，汽車站的監控里也沒有李靜這個人！所以給你提供線索的人是誰呢？俞原，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從來就不會理智地去分析，只知道一味沖向前線！」於朗說到後面顯然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你想沒想過，如果這個給你提供線索的陌生人是真正的兇手，又或者是哪個犯罪團伙故意引誘我們過來的呢？如果是這樣，你想過後果是什麼嗎？俞原，三年了！你就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嗎？以前是旭哥替你的衝動買了單，現在呢？你是要我也給你陪葬對嗎？」

「俞原！你既然選擇了在你俞家地盤上當你的俞公子，就不要再做你工作職責以外的事成嗎？」

於朗一番話下來，嗓音更是一下提升了好幾個調，他紅著眼眶，瞪著俞原，厲聲呵斥。

而俞原，平日里為著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跟金承寒急眼打架的俞原，居然在於朗這種斥責中也毫無怨言地承受著，默默低著頭，嘴裡小聲呢喃著些什麼。

金承寒湊近了點才聽清，他口裡念叨的始終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這個在他面前不可一世，二十多年才對他說過一次對不起的男人，居然在對著於朗在不停地道歉，且以一種無比卑微的姿態。

金承寒說不上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既酸又澀，總之是非常不好受的。

「喂，你說夠了沒有？」

「關你什麼事？」於朗也撕下了偽裝，冷聲道。

金承寒將俞原單手護在身後，瞪著於朗，狠聲道：「你他媽當著我的面教訓我朋友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於朗愣了下，冷笑：「你也不必要在我面前裝，金承寒是吧？金大律師，金家獨子嘛，誰不知道你跟俞原向來不和？朋友？說得跟真的一樣。」

他話音剛落，猝不及防嘴角就被揍了一拳，於朗沒防備竟直接被打得往後踉蹌了幾步，有絲血跡從唇角溢出。

金承寒扭動著完好無損的左手，不屑地看著他，警告道：「就算我跟這傻逼不是朋友，那也輪不著你來說教，告訴你，能教訓俞原的，除了我別人都沒資格！」

於朗舌尖抵了下傷處，嗤笑：「金律師，你這可算是襲警，監控都拍下來了。」

金承寒輕睨著上方的攝像頭，滿不在意，這種東西他就從來沒放在眼裡過，就算這人是天王老子他也照打不誤，襲警？切。

「於朗，你別太過分。」

反倒是一直不吭聲的俞原在於朗這話過後抬起了頭，推開面前護著他的金承寒，冷眼看向於朗。

「嘖，看來外邊的傳言都是假的吧，兩位關係這麼好？好，反正以你們的家世，我就算告他襲警估計也沒用吧。」於朗抬手擦了下嘴角。

金承寒真是聽著他說話都不爽，正要再說什麼時，俞原伸手攔住了他，冷聲對於朗笑了下：「對，既然你這麼清楚那就乖乖地別在我們的地盤上惹事，案子結束後就回你的省廳去。」

似是沒料到俞原會這麼無賴地應下來，於朗當下愣了神，扯了下嘴角也沒有再說什麼，王斌也早已經被人押送到了市裡的警車上，其他人都在等著，他轉身便要離開。

「還有於朗。」俞原又出了聲，「你假設中的隱患可能確實存在，但並沒有發生，王斌也抓住了，你們隊里的人一個也沒受傷，正如你自己說的，你不會顧慮到我的生死，所以如果不是我給你打電話確認王斌在這裡你也是不可能會趕過來的不是嗎？我俞原自認對不住的人從來就沒有你，別他媽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對不住我？可能吧，呵，我先回市局了。」於朗沒否認，冷笑一聲後擺擺手就大踏步上了車，很快就離開了雲坡鎮。

俞原在他一走後長吁一口氣，癱倒在了椅子上，平復了下心情，才抬頭看向金承寒，哭笑不得：「喂，你真的是金承寒嗎？」

一句十分不著調的問話。

金承寒也聽懂了，這是在調侃他為他出頭的事呢，哼唧著跟著坐了下去，「你可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不慣別人那副態度，就算換成了別人，我還是一樣會這麼做的。」

「好好好，金少您多有正義感呀，在路邊看見老婆婆過馬路都得去扶一把呢吧？」俞原這會兒倒是恢復了他嘴貧的技能，臉上掛著笑意看他。

「喂，你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的？」金承寒掛不住面子，只好拉下臉用那隻包著紗布的手在他眼前晃蕩著。

這招對俞原來說還算有效，他很快斂了笑意，畢恭畢敬地攙著金承寒起身往派出所外面走去，「哎，恩人我錯了，來小心點我扶著你別摔了。」

「去你的。」金承寒甩開他，大步流星出了門。

俞原在原地兀自站了會，看著他的背影笑出了聲，跟鎮上的警長道了別後也趕忙跟了上去，「喂，恩人你等等小的呀~」

其實，金承寒這個人好像也沒有那麼討人厭。

「下次要再遇上這種事你可別給我強出頭了，你不了解於朗那小子，可記仇呢，加上他做人圓滑在省廳挺能吃得開，要是他給你使絆子，就算加上你金家的勢力也不一定能斗得過他。」

「喲，合著您俞大公子是怕他才沒敢回話的呀？還真看不出來。」

「笑話，我能怕他？我要真怕他最後還能嗆他？」

「那是為什麼？」

「……」

俞原沒有再回話，臉上的笑容也有過片刻的僵硬，走在前頭的金承寒好奇地回頭看他，他又重新笑開了，撓頭傻笑著跟了上來。

「沒事，就是以前跟他有點矛盾，我理虧沒底氣。」

聞言金承寒挑了下眉，壓下了想要追問下去的慾望，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被拉著進了街邊一家飯店。

這一個上午的活動量，早就把早餐吃的那點麵食消化幹凈了。此時倆人早已飢腸轆轆，迫不及待要補充能量了。

飯吃到一半時，俞原腦中一閃而過些什麼，沒抓住，就繼續埋頭於午飯中了。

而金承寒右手受了傷，俞原正猶豫著該不該要喂他時，只見對面的人左手熟稔無比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肉送入了口中。

哦差點忘了，這傢伙左右手全能。

這一點，俞原其實還是暗戳戳比較欽佩的，這東西是天生的吧？反正他怎麼樣也學不會用左手做右手的事。

不過話說，在於朗來之前，金承寒好像在跟他說什麼事來著？

算了，應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