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修動作一頓，長眉一挑:「我該認識你嗎？」

年輕的祭司聞言，眸底笑意更甚，卻是抿嘴，搖了搖頭，「瞧上去，海皇陛下不僅僅是力量未全然覺醒，就連身體……都沒有復原吧——」

百無聊賴的轉著手裡的茶杯，黑衣祭司面前難得的冒出幾分得意，「你可曾聽說陵帝清醒的事？」

「什麼意思？」

宿修下意識擰眉，一雙眼如同利刃，直直的定在對面的人身上。

陵帝蘇醒的事，鏡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發來了訊息，榮娘徹夜趕出去安排各方人手，想著天亮之前把一切都處理妥帖，不讓陵帝逮住什麼。

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復國軍之所以能夠將帝都攪亂成這般模樣，也不過是因為人族沒有主心骨而已。

陵帝心智混亂，朝中各方勢力爭鋒，十大家族相互對抗，無從插手，就連眼前這位守護一方的祭司大人，亦是在這一場爭鬥中保持了袖手旁觀的姿態。

這雖然令人費解，可對海國而言自然是樁好事。

可如今陵帝清醒，縱然他性情昏聵無比，可只要有他的存在，八方勢力就能夠保持到一個平衡的地步，人族亦是能夠暫時維持住秩序，甚至有可能轉過頭來，整齊劃一的對付海國。

「意思很簡單——」

合上茶盞，墨曜面容含笑，氣度依舊從容不迫:「我欠你一個人情，海皇陛下，倘若你需要幫助，可去祭司神塔尋我。」

接下來海國要面對的風波和考驗並不小，他該是需要自己的幫助才對。

然而——

只著寢衣的年輕海皇聞言，並沒有什麼疑惑的神情，拒絕的言辭脫口而出，「謝謝，不需要。」

嗯？

墨曜眯眼，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想起一事，大笑起來，「我生平所見鮫人，皆是碧眸藍發，無一不同，就連深入宮中的國師大人，亦不得不染過頭髮、刺瞎雙眼來掩飾自己鮫人的身份。」

「那麼，海皇啊——你這一頭純天然的黑髮墨瞳，又是如何獲得的呢？」

「神魂漂泊無依，遊盪三萬年的滋味是不是也不太好受？」

如同晴天霹靂般的，年輕的絕色海皇不可思議的轉頭，望向面前雲淡風輕的黑袍祭司，瞳孔急劇收縮，就連呼吸，亦是亂了幾個頻率。

他知道？他怎麼知道那些事情……他到底是誰？

清晨的風穿過大開的窗欞躍進室內，吹亂年輕海皇那披散著的一頭青絲。

宿修突然劇烈的咳起來。

他的身子很差，並且自那人離開之後就越發壞下去，不論灌多少藥都沒有任何起色。

榮娘常常嘆息他這是心病，只有心藥能醫，可那劑心藥……許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咳咳咳——」

墨曜起身，偌大的黑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浮動，他只是瞧了那人一眼，目光便含了深切的悲憫之意，「海皇，那人已經歸位了。」

無頭無腦的一句話，宿修卻是聽懂了。

咳聲戛然而止，指甲摳進肉里，他卻沒有絲毫痛覺，只有粗重的喘息回蕩在寂靜的屋子裡，「那麼，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