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熹，黑衣的冷峻男人一夜未眠，披著厚厚的披風站在窗口，如同一座雕塑，一動未動。

「海皇！」凝碧就跪在三步之外，哀哀的求:「從夜心姑娘走開始，您就在這兒站著，到現在已經足足三個時辰了！」

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敲擊著窗欞，宿修聞言，終於動了動，偏頭瞟了一眼凝碧，薄唇輕啟，聲音如清晨的霧氣一樣縹緲:「然後呢？」

「您的身子……」裹著淺碧色外袍的女子似是十分心焦，眼眶裡有什麼落下來，一個個接連不斷的砸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鮫人落淚成珠，又稱鮫珠，其質清澈無比，價值連城。

「行了！」

宿修蹙眉，墨眸中劃過一抹不耐，「身為海國復國jun情報使，凝碧，你就這麼愛哭？」

「你覺得鮫人被人類抓去，逼著日日夜夜不停歇的泣珠，還不夠成為教訓嗎？」

凝碧愕然，含淚的碧眸望向宿修，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宿修！」

這時，一陣冷風捲入屋子，少女嬌小的身影毫不遲疑的撲向臨窗而立的黑衣男人。

宿修順勢張開懷抱，接住少女，感受到一股子冰雪的涼意，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身上怎麼這麼冷？」

夜心一揮手關了窗子，聞言不滿的反駁道:「外頭下著大雪，我又從外頭剛回來，身上當然會冷，那你倒說說，你一直待在屋子裡，身上怎麼還會這麼冷？」

碰到宿修手的時候，夜心其實是吃了一驚的，他體溫一向偏低夜心是曉得的，可是……很少會冷成這個樣子。

「海皇在風口等了姑娘一整夜。」

那邊被柳彌扶起來的凝碧，白著一張俏臉說道。

宿修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光冰冷，沒有接話。

夜心頓了一頓，即使凝碧不說，她其實也知道，剛剛進屋的時候瞧著宿修就立在窗前，必然是……一直在等著自己的。

「身子可大好了？」夜心攀著宿修的脖子，以一種極其親昵的姿態縮在他懷裡，也不避諱，而是大大方方的沖著凝碧和藹的笑。

「已經大好了，」凝碧也露出一個笑來，「多謝姑娘掛心。」

眼看著宿修皺眉，眸中又現出那種不耐的神情，夜心趕緊趕他們走:「我瞧著凝碧臉色還是不大好，柳彌，你先帶她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柳彌點頭，可凝碧動了動嘴，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柳彌不由分說的拉出了屋子。

屋外雪下了一夜，到現在倒是小了，空中只飄著幾個雪花。

地面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踩上去發出「吱呀」的清脆聲。

「你怎麼跑到宿修那裡去了？」

「海皇他吹了一晚上的風，我擔心……」

柳彌失笑，攬緊了懷中瘦弱的鮫人女子，點了點她的鼻尖:「你擔心什麼？哪有你擔心的地方？只要夜心一回來，有她看著，你們海國的海皇陛下啊……保准好好的。」

凝碧還是眸帶憂慮:「可是，你忘了，夜心她是鳳星啊……萬一她成了……」

「你糊塗了，正因為她是鳳星才好，如今鳳星親近海國，以後自然也是襄助於海國的……」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啊……」

「……」

呼嘯的冬風卷過，將兩人的低喃拉長，帶去遠方。

「我好累啊，宿修。」

夜心一頭歪在床上，舒服的蹭蹭枕頭:「你這裡好舒服啊……」

宿修解了外袍，和衣上榻，攬過少女，目中劃過沉沉笑意:「睡吧。」

「唔……」夜心像一頭樹袋熊一樣順勢鑽進宿修懷裡，嗯……宿修的懷抱真好聞啊……可是怎麼這麼冷呢？

因為……他是鮫人的緣故嗎？

「對了，」夜心動了動，努力把她的小腦袋從宿修懷裡仰起來:「龍珠在我這裡，我在空寂十八迷殿的時候就拿到了，忘記給你了。」

手腕一翻，瑩白的龍珠頓時浮上半空。

宿修眼裡劃過一抹詫異，「怪不得我昨夜察覺龍神有異，原是你帶著龍珠去了祭司神塔。」

「你知道它被困在那塔里？」

夜心睜著大大的眼睛，瞳仁黑白分明:「宿修，以你的修為，居然救不出來它？」

略微沉吟，少女幹脆手腳並用，爬到同宿修相同的高度上，直視著眼前這英俊瀟灑的男人。

小手摸上他的眉眼，夜心疑惑:「你是海皇，而那條龍是海國的守護神，現在也有了龍珠，為什麼……它還是出不來？」

「又為什麼，你的眸色發色與鮫人不一樣？」

龍珠在半空散著淡淡微光，溫和柔雅，宿修抬手，將它收入袖中，才不緊不慢的理了理夜心柔軟的長髮，解釋道:「帝都初建時十大家族就已經存在，可以說他們是帝都最古老的家族，龍神的封印，是帝都七大家族合力施為，而我靈力並未完全復原，解不開他們下的封印。」

「至於我的眸色與發色為何俱為墨黑，」宿修垂眸，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將一切情緒都掩入眼底，「你以後就知道了，夜心。」

夜心點頭，重新縮入宿修懷裡，可那大大的水眸卻是閃閃爍爍，若有所思。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說，她便不問。

總歸，終有一天，她也會知道的。

帝都十大家族。

南家為首，自開國元勛南長映之後，世世代代，能人異士盡出，因此南家長盛不衰，一直為世家之首。

而司徒家起於微末，始祖為跟隨擎天大帝南征北戰的副將，也是擎天大帝憐他勞苦功高，這才提他們司徒家為十大家族之一。

因此司徒家沒什麼太深厚的底蘊，後輩也多奸惡小人。

餘下的有一家裡，在漫長的歲月中消失了，好像……極少有人知道那一家的訊息。

那麼，剩餘參與的封印龍神的七家，就只有趙、錢、孫、李、白、蘇、言。

夜心所有知道的消息，也就僅有這些了。

還是在翼族的時候，被那些長老們逼著學習，在各族通史中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