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煙閣近來新請了說書人，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據說是帝都來的大祭司酷愛聽書，鳳娘子才不得不加了這樣一項消遣。

可倚著鳳煙閣的聲名，第一天就賓客滿座，大家都覺得鳳娘子這項消遣開的甚是有眼光，鳳煙閣又要大賺一筆了，畢竟請說書人的成本可算不得高，而那說書人說的正是人們素日里最喜歡聽的秘辛。

是擎天大陸最起始的秘辛。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話說這三萬年前，大陸還一片混亂，各家族佔地為王，過的很是逍遙，可不知何時候起，大陸上出現了一個少年英雄，胸懷天下，武藝高強……」

下面有人不耐的打斷他:「說書的，這些我們都知道，那不就是說的我們的擎天大帝嘛！你倒是說些我們不知道的啊，譬如……他與帝後蘇煙是怎麼認識的？」

「哈哈哈，對啊對啊，說！」

「不錯……我們也想聽……」

「……」

夜心緊握著那個大肚胖娃娃，許是因為握的時候太久，又或是因為緊張，她的手心不斷沁出細密汗漬。

「你在害怕什麼？」

身側的黑衣祭司低低笑著，語氣卻充滿安撫之意:「所有故事的最開端往往最是幹凈無邪，夜心，他們的故事很長，要講上很多天，今天才是開始，你大可不必這般緊張。」

開始……嗎？

少女似乎鬆了口氣，半垂下頭，去看手中那個大肚胖娃娃。

這個胖娃娃……有些眼熟，那種眼熟並不是它同她的五官相似，而是一種奇特的熟悉，彷彿這上頭還有什麼秘密存在，不曾被人揭開。

「曜，」少女沒想出個究竟，只得開口問道:「這個泥人是擎天大帝捏的？」

出乎意料的是，黑衣祭司搖了搖頭:「不，這是帝後蘇煙親手捏的。」

少女不解:「親手捏自己的肖像？這又是為何？」

「我也不曉得，」墨曜嘆息，「而且，這是帝後蘇煙……贈與昔日海皇的生辰之禮，當年海皇身隕前曾把他交與我，讓我還給帝後蘇煙，可是……最終帝後蘇煙亦是失蹤，我也再沒尋到過她啊……於是這個泥人，就一直留在了我手裡。」

聞言，少女吃了一驚:「你……你是三萬年前的人？怎麼可能？你怎麼能活那麼久？」

「當然沒有人能活那麼久，」見少女詫異，墨曜莞爾一笑:「只是進入輪迴的時候付出些代價，保留住原本的記憶罷了。」

「那你……一直在等她嗎？」

夜心突然問道，見祭司蹙眉，她又補上一句:「帝後蘇煙，你一直在等她？你喜歡她嗎？」

墨曜失笑，深棕色的瞳仁里滿是笑意:「喜歡啊……一直喜歡，不然，又怎麼會這樣等下去啊……」

又怎麼會……付出那樣沉重的代價，生生世世在人世飄搖啊……

還好，他終究等到了。

鮮有人知，三萬年前擎天大陸的開國皇後蘇煙，竟是翼族人，在那個時候，翼族能征善戰，並不曾被貶下凡塵，而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天上，受眾仙朝拜敬仰。

蘇煙年少時貪玩，曾經偷偷溜下人間玩耍，而那時候這片大陸還處於一片混戰中，蘇煙剛剛繼任族內聖女一職，連隨從也不帶，在凡間折騰的不亦樂乎。

可忽有一日，蘇煙住的客棧外頭來了一群地痞流氓，見蘇煙生的貌美，年紀又小，就對她起了色心，逼著店小二在她的飯菜里下了藥，打算晚上對她下手。

誰知他們不知蘇煙並非尋常人，樂子沒尋到，反倒丟了性命。

當天下午從客棧三樓的窗戶上扔下七具壯年男子的屍體來，臨窗的少女不依不饒，一個翻身亦是躍出來，指著店門口就大喊:「父老鄉親們都來看看，這家黑店夥同壞人一起竟然給本姑娘下毒！」

四周嘩然，迅速聚集過來一群觀眾，頓時，有人認出來那七具屍體的身份:「這不是城外山上那個土匪窩裡的土匪嗎？小姑娘是你一個人殺了他們啊，你可快快跑吧，那群土匪可厲害的很，殺人不眨眼吶！」

「是嗎？」

蘇煙雙手叉腰，聞言十分不爽的翻了個白眼，「那本姑娘就在這等著，他們來一個我宰一個，來兩個我宰一雙！」

人群中一位年邁的老爺爺嘆息，繼續勸道:「小姑娘啊，你鬥不過他們的，趕緊走吧，這世道亂，你不懂啊……唉，那些人就是魔鬼啊……」

老漢邊說邊嘆息，連連搖頭，臉上充滿憂愁。

世道亂就該害人嗎？

蘇煙眨眨眼，全然不為所動，反倒勸慰他:「沒關係的，老爺爺，你說那個土匪窩害人，本姑娘就替你們去端了他們，絕了你們後患，可好？」

眾人愕然，連地方大族都不管也管不了的事，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說的這般輕巧，不會是在逗他們玩吧！

「不過現在，」少女話頭一轉，兇巴巴的盯著客棧冒頭的店小二和掌櫃，「本姑娘先要替你們收拾了這害人的黑店！」

話音未落，人已經朝著那邊奔過去。

「饒命啊饒命啊……」小二和店家拚命磕頭，「那是他們……逼我的啊……」

蘇煙衝到一半，突然被一個人影阻住去路，她堪堪一驚，抽劍就與他纏鬥起來。

她的劍是天上的神器，並非凡物，叫做寒霜。

可這個人在她的攻勢下絲毫不見頹勢，反倒雙眼愈發染上戰意，愈戰愈勇的樣子。

「不打了不打了！」

蘇煙輕巧的後退幾步，掠出戰圈，嘴一撅，模樣甚是可愛:「你耍賴！」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人體力這麼好，估計自己累死跟他都打不完的。

「哦？」

飄然落地的男人著一襲白袍，生的英俊不凡，聞言略挑了挑眉，眸子閃過一絲頑意，「你這小姑娘？剛剛喊打喊殺倒是喊的挺起勁，怎麼現在又不打了，還說我耍賴？」

「不知我是哪裡耍賴了？」

「是擎天大人！擎天大人！」四周開始騷動起來，大家見了這個白衣男人，都像見了天神一般的跪下來，五體投地，虔誠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