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江半霜一直處於出神狀態，秦白露來了，敲敲他的腦袋：「想什麼呢？」

江半霜抬起頭，看著他。

秦白露：「？」

江半霜忽然問：「教練，你跟譚依白是不是很熟？」

秦白露說：「算是吧，怎麼忽然問這個？」

「我只是想知道，他高中的時候究竟經歷過什麼？」江半霜緊緊地盯住他，「他明明在重點高中，到哪裡學的球技？」

秦白露失笑：「你不知道他們高中也是排球強校嗎？」

「什麼？」

「他剛上高中的時候，就來過我們訓練基地參觀，他哥哥也在，所以我們才認識，」秦白露說，「當年他還曾經有過一次參與國家隊選拔的機會呢。」

江半霜好奇地問：「後來呢？他落選了？」

「不，其實.......」就在這時，秦白露的手機鈴聲大作，他連忙接起來，留下江半霜一個人聽了半截的往事，懸念吊在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秦白露臉色一變，匆匆收拾東西，說：「我得先走了，你待會兒跟隊長說一聲，我有事。」

江半霜只好說：「好，路上小心。」

秦白露小跑著走了，他沒坐巴士，奢侈地打的去了醫院，他一路狂奔，上樓以後看見一個結實健壯的人躺在床上，露出小麥色的胳膊。

他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秦白露走了，留下半截沒聽完的往事。江半霜吊著半口氣，練球的時候在想，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吃飯的時候在想，會不會是當時出車禍了？轉而又覺得不可能，他們就是鄰居，這麼大的事他肯定知道。洗澡的時候又腦洞大開，難道說在浴缸里跌了一跤？

第二天江半霜去上選修課，看著老師昏昏欲睡，腦袋裡還在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編造出種種匪夷所思的故事，到最後就變成自己YY個爽了。

老師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末了還加了句：「給你們加平時分哦！願意的同學請舉手。」

平時分？江半霜連忙舉手，他平時一點都不聽課，這門課又是出奇的難，要是能讓老師多給點友情分那可就太好了。

然而等舉完江半霜才發現，滿教室只有他一隻手高舉著。

江半霜：「？」

老師高興極了：「很好，很好，兩位同學下課以後請過來，我們好好聊聊。」

江半霜回過頭，這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人剛剛把手放下。高高的個子，冷峻的面容，狹長的丹鳳眼......不是譚依白麼！

這都能湊到一塊兒去，真是晦氣。江半霜沖後面做了個鬼臉，譚依白熟視無睹。

下課後，老師啰啰嗦嗦講完要求，他才知道為什麼只有他們兩個人舉手了。

幫老師做PPT這種事原本就很費時間，網上有一大把付費的大神，都是百元朝上做十張，這個老師可好，竟然一氣要做所有課程的PPT，還要求把他之前講的話統統記錄下來。

江半霜內心在打退堂鼓，譚依白卻面不改色：「好。」

江半霜不甘示弱：「老師，我也沒問題！」

老師笑呵呵地說：「很好，很好，期末一定給你們高分。」

這下江半霜可愁壞了，做PPT這種事他只懂個皮毛，大概就是電腦課上學個八九不離十而已，要更深一些的話，他就不懂了。

老師之前說什麼扁平化設計來著，那是什麼？江半霜順手百度了一下，盯著解釋的詞條五分鐘，腦袋空空。

實在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找到譚依白的宿舍，敲敲門。

裡面探出來一顆腦袋：「找誰？」

「譚依白在嗎？」

「依白，找你的！」

接著房門打開，譚依白半皺著眉看過來，見是他，目光里滿是疑惑警惕。

江半霜抱著電腦，忐忑地說：「那個，PPT怎麼做？」

譚依白的目光像在看白痴：「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舉手了？」

江半霜訕笑道：「當時在打瞌睡。」

譚依白：「......」

拿他沒辦法，譚依白說：「走吧，去外面。」

等譚依白收拾好電腦出門，江半霜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說：「你就教一下我該怎麼做就好，之後就不麻煩你了。」

譚依白掃他一眼：「要是你能一次學會，我請你吃飯。」

江半霜：「......」

兩人在外面找了一片草坪，坐在樹下，午後溫熱的風裡帶著桂花馥郁的芬芳。江半霜硬著頭皮，兩隻眼睛變作蚊香眼，被複雜的步驟繞暈了頭。

「等、等等，」江半霜指著熒幕上七八個跳出來的熒幕，「這裡為什麼要這樣？」

譚依白懶得解釋：「記住就好。」

江半霜悲鳴一聲，真恨不得死過去。

午後微醺的氣息鑽進鼻子里，江半霜昏昏欲睡，眼前兩個電腦的重影重合又分離，分離又重合，他的腦袋像是一團漿糊，緊接著渾身的力道都抽空，他很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譚依白：「......」

肩膀上一顆沉重的腦袋一歪一歪的，好像隨時都能滑下去，譚依白下意識地扶住了，低聲說：「喂，醒醒。」

江半霜咕噥一聲，手裡的電腦欲墜不墜，譚依白眼疾手快把他手裡的電腦接過來，合上放在一旁。

他簡直無話可說，只好換了個姿勢，讓江半霜靠得更舒服點。

做了一會兒PPT，譚依白轉過頭，少年的臉頰挨著他的肩膀，變形成蠢兮兮的樣子。平時囂張的炸毛都溫順地服帖在身上，溫和而無害。

譚依白自言自語：「睡著的時候也沒那麼討厭嘛......」

江半霜睡夢中感到自己在一片海洋之中，溫暖的海水將他包圍......忽然間大風大浪將他席捲，船劇烈的搖晃起來，他啊了一聲驚醒，翻船了！

這時他才看清眼前的景物，發現自己已經半躺在一個寬厚的懷抱里，江半霜一驚，坐直轉過身，只見譚依白正半挑著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江半霜眨眨眼，臉上的溫度後知後覺湧上來。他窘迫得結結巴巴：「你、你......我、我......」

譚依白說：「嗯，沒什麼，你也只不過是嘴上說做PPT，實際上是來找我當靠枕，順便睡到我懷裡而已，我不會太在意的。」

江半霜：「！！！」

五雷轟頂，可憐少年整張臉都紅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囁嚅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