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現在的樣子，一定不會太好。

一臉的血，死豬一樣的被丟在門檻兒上，那個姿勢很難受，陳凡卻連換一個姿勢的能力都沒有。

而在他那三個寶貝兒子的眼裡，陳凡的模樣就和一個死人一樣。要不是他那一身標誌性的灰色衣服，要不是他手上那更加標誌性的命繩。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那個男人是他們的爹。

這次不止天兒，幾個孩子都飛奔到了他的身邊，天兒急得一直喊著他:「爹？爹！爹你怎麼了！爹你怎麼了？！」

他激動的搖著陳凡，陳凡捻到了痛手，幾不可聞的一聲痛吟溢出了口。

陽兒還算冷靜，他注意到了陳凡的表情，猜出他一定是受了重傷，將焦急得天兒拉開，然後對著有些傻了的雲兒說:「我們先把他扶進去。」

然後狠狠的給了激動的眼都急紅了的天兒一拳，打得天兒眼淚都憋不住了。

打完之後，陽兒捏了捏他的肩。

「大哥在這兒呢，不會出事兒的，你快去請大夫來。」

天兒狠狠的盯著陽兒，一雙桃花眼此刻溢滿了淚水，本想要揍回來的他，卻發現大哥居然也紅了眼。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句話，有多麼的真心。

陽兒這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自稱大哥，第一次不帶二心的安慰弟弟。

如果陳凡現在意識還足夠清醒的話，他一定會感動這一刻的兄弟間那有愛的場面。

只是他現在，除了能聽到那個他執著異常的一聲:爹……

別的，就全部都聽不清了……

*

陳凡躺在床上，大夫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把他穿了這麼多年的衣服，給咔嚓幾刀，全部剪爛了。

陳凡被打掉了一顆大牙，口腔多處受傷，右手兩處骨折，身上淤青淤血佔領的面積有些嚇人……大夫最擔心的，是陳凡會內出血。

要是內臟被打傷了，陳凡運氣好，可能只是落下些治不斷的病根兒，運氣不好……可能都熬不過這兩天。

大夫是這樣說的。

聽完大夫的話，天兒氣的一把抓住大夫領口，扯得他俯下身子:「放他娘的狗屁，你不把他給我治好了，我立馬削了你全家！誰打的？你告訴我誰打的！」

天兒發了瘋一樣把大夫都扯摔到了地上。

如果是平時，陽兒肯定會笑他去問一個不相幹的人真相，真是愚蠢。

但是今天的陽兒，卻沒有按著自己的想法說什麼，而是注意到了他爹，想說什麼。

陽兒將天兒拉住，指了指床上躺著的陳凡:「他叫你不要罵人。」

聽到陽兒這句話，天兒又再次哭了出來。

再獨立，再聰明，再皮。他們都只是一個一直被父親寵著慣著的九歲少年。

爹爹每月都要犯『病』，一犯病都要虛個幾天。

但是今天這種，要死了一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是第一次。三個孩子都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可能會失去男人的認知讓他們的所有自尊和驕傲都破碎成了泡沫。

天兒湊到了床前:「你不準我罵人你跟我說啊！你跟我說話啊！你還不讓我罵你笨，你就是笨！打不贏你為什麼要去，為什麼不帶我，我明明可以保護你的啊！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爹，你不要這樣躺著好不好……你叫叫天兒……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爹……」天兒崩潰在了陳凡的身邊。

陳凡的心在滴血，他能斷斷續續的聽到天兒那令人揪心的聲音，嗓子卻像是卡了千萬根針，讓他說不出半句話了。

陳凡艱難的動了動左手，他很想摸摸他的頭，親親他可愛的發旋兒，告訴他……自己不會死，他還不能死……

他們還沒有十六呢……

他們還需要自己呢……

他不會死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