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在墳地里跪了多久，阿陽三人就在他身後站了多久。

陳凡背對著他們，一直望著石碑，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他卻咬著牙不讓一滴淚落下來。

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他們都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才聽到男人破碎的聲音說著:「兒啊，爹沒有騙人……」

整天沒有說話，一開口，男人的聲音都有些走調，本就普通的音色更加刺耳，卻不知怎麼的，讓三人心中蔓延出鋪天蓋地的滕蔓，纏著他們的心臟，幾乎呼吸不能。

天兒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撲到了男人的背上，聲音也染上了幾分顫抖:「爹……」

陳凡轉過頭來，看到天兒自責又懊惱又無限掙扎的眼神，忍了許久的眼淚就滾了出來。

陳凡坐倒在天兒小小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委屈得彷彿失去了全世界。

「你們……是爹的心頭肉……怎麼能戳我的心口子呢……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阿婆也走了……都不要我了……我沒有騙人……我沒有……」

陳凡一邊哭，一邊說，哭的天兒胸襟濕了一大片。

天兒這才覺得，爹爹真的瘦了好多……瘦到他都可以抱進懷裡了……

「爹，不要瞞著我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說，不是叫我們著急嗎？」天兒在陳凡面前，忍不了心裡話，有什麼，當即就要問。

陽兒和雲兒站在天兒身後不遠處，冰冷的臉色，也有了幾分無奈與掙扎。顯然，他們這是氣過了。

不要他？這個想法，從來沒有過。

看到男人一天天強顏歡笑，一天天瘦下去，他們心裡也難受得緊。

陽兒抬頭望向天空，深呼吸兩口……再回過頭來，臉上的寒冰已經盡數消失。

然後大步走到了陳凡的身邊，一把扶起了陳凡，道:「回家，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說給我聽。」

十分順手的就把陳凡的手牽了起來。

陳凡抹了一把眼淚，看到兒子帥氣的動作跟話，頓時心情好了許多。他的兒子，真是與眾不同。

「行，我們回家。」陳凡連忙應聲，生怕他們反悔改口，隨後又不安起來:「我是不是在做夢……」

陽兒抬頭看他，平凡的臉上帶著不安，看看天兒又看看自己……

陽兒走到他面前，然後舉起他被自己劃傷的手，在上面親了一口，接著飛快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很疼，應該不假。」他道。

陳凡傻了，看到他迅速腫起來的臉，又想哭了。

「你幹嘛呀你！你打自己幹嘛？腫了，天啊。」陳凡還來不及給他檢查傷口，陽兒就一把抱住了他。

「我再也不會不信你，逼你。但你要答應，絕不能再騙我一丁點，否則……爹，我一定會再傷害你的。」

陳凡聽見這話，感動溢上心頭，連忙點頭，舉著手指發誓。

「我發誓，我絕對不騙我兒子任何事情，我會對他們很好，更好，更更好！有違此誓，孤獨終老，不得好死！」

陳凡興沖沖的發完誓，然後看著他，一臉相信我吧的表情。

陽兒沒想到他會發毒誓，有些哭笑不得，最後嘆了口氣:「哎……你這麼……」蠢，怎麼可能，有什麼心機呢？

他們本就早熟，八歲半頂人家十二，三歲的孩子都綽綽有餘，對男女感情，也聽過了那麼一點……

而此刻知道男人，並不是他們的親爹的之後，對男人的感情再升華……方向，就似乎有點偏了……

幾人在前面說說笑笑，雲兒一個人走在後面，感覺已經沒有自己可以插足的空隙了。

他也心疼爹爹啊，他也想道歉，想抱住爹爹，緩解這麼久以來的痛苦啊。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