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冬天氣候剛剛好，既不會因為溫暖而讓人覺得春天來的太容易，也不會太冷而讓人生厭。

經過一個冬天的洗禮，道路兩旁枝葉蕭條，卻抵不過初春開學季的熱鬧。

校門口紅色的喜慶橫幅還沒撤下，老套的歡迎語引人發笑，C城地廣人稀，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所以C大人數並不算多，卻還是擠的人心裡發慌。

這幾年程燈也見過不少世面，走在這裡卻還是有些緊張的手指發抖。

程燈隨著人流走著擠進了C大，看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想著自己本應該和蘇援一起在這裡讀完四年大學，四年裡，自己的書可以出版，蘇援的公司也會越來越好，他們可以買下當初租的房子，養一隻狗，平安喜樂的過日子。

一切本該是那麼美好。

雖然已經初春，氣候轉暖，一件薄外套就可以，大多數人也都是穿著長袖單褲，程燈為了怕被認出來穿的挺多，卻感覺心裡沁涼，程燈心裡很慌，抑制不住的心慌。

當初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自己和蘇援一起走過的記憶，這裡是一切美好的起點，卻也是噩夢的終點。

那種千夫所指，遭人唾棄的感覺讓程燈如芒在背，七年裡無數次因為這樣的噩夢驚醒，雖然這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卻也是最沉重的一根。

而在以為蘇援背叛自己後，這裡往日美好的一切都蒙上一層層陰霾，每當想到便心裡發慌。

程燈要以自己最好的樣子去找蘇援，去問問他，能否原諒他，是否還愛他。那便要找回當年的自己，那個自信而才華橫溢的自己，那個蘇援喜歡的自己。

從哪裡跌到就要從哪裡站起。

程家已經去過，程冰已經見過，下一步，便是C大。

程燈暗暗給自己鼓勁，漸漸的放鬆下來，開始觀察周圍的一切，感受高校里獨一無二的氛圍，象牙塔里的學子們都還保留著最初的天真，程燈有些羨慕。

遠處人群里的一陣喧鬧聲吸引了程燈的注意力，程燈不由的抬頭望去。

只見一群人，有男有女，女生偏多一點，站成了一圈，每人牽著一隻心形的氣球，提著各種各樣的禮物盒，還有個高大的男生捧著一個小蛋糕，把兩個人圍在中間。

其中一個年輕女孩，一襲白裙，清純可人，拿著話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圍的人爆發出一陣掌聲，她清了清嗓子，「宋老師。」

程燈這才看清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那個年長的老教授是誰，心情有些激蕩。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個拿話筒的女孩緩緩開腔，聲音清澈溫柔。

程燈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自己，也曾有這麼快樂無憂的日子，為某人的生日，費盡心思。

「雖然已經畢業了，但是我們還是常常想念宋老師。」

原來是畢業生回來看老師，難怪他們一群人都西裝革履，不像學生的樣子。

「以往每年生日我們都會給您過，今年……」

「程燈，你是程燈嗎？」那個女孩子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尖銳激動的女聲傳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程燈皺了皺眉，周圍不少聽到聲音的學生都發現了程燈，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要簽名，合照。

程燈暗嘆倒霉，禮貌的笑笑，尋思著怎麼脫身。

「像什麼樣子，都圍著幹嘛，沒事做了嗎？」宋教授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暴躁不減當年。

程燈看大家選擇性無視宋教授，他又要吹鼻子瞪眼睛了，這幅熟悉的樣子，卻讓程燈鎮定了下來，程燈趕緊開口。

「我是程燈，」程燈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陣陣驚呼，有的女孩興奮的捂住了嘴。

「程燈，我可喜歡你了。」

「男神，我就是因為你才來C大的。」

「男神，能合影嗎？」

「男神，求籤名，嚶嚶嚶。」

……

程燈有些好笑，不再那麼緊張，「謝謝大家厚愛，但是今天我是來看老師的，大家能給我們留點私人空間嗎，下次一定給大家簽名合影，謝謝學弟學妹們了。」

程燈一開口，沸騰的人群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想聽清男神說了啥，一聲學弟學妹頓時拉近了距離，能考進C大的也都是明事理的人，就紛紛散開了。

程燈笑得真誠了，「謝謝大家啊。」

「不用謝，不用謝，男神你找哪個老師，我帶你去吧。」

「我帶你去。」

「我去。」

「我也去。」

眼看一場大戰要開始，程燈趕緊制止到，「謝謝你們了，不過不用了，我就找宋老師。」

學生順著程燈的視線看過去，這時才發現宋老頭一樣，看著他直冒黑氣的臉，這時一個比一個跑的快了。

程燈走到宋教授身邊，圍著他的人給程燈讓了個位置，「學長好。」

「你們好，謝謝你們，打斷你們真是不好意思。」程燈也點頭示意。

「虛偽。」宋老頭不屑的扭過了頭，但是眼神還是不斷的往程燈身上瞟。

程燈的這些學弟學妹，都是上班了的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比單純的學生懂眼色許多，見狀紛紛告辭，把禮物遞給宋教授，說晚上一起吃飯再聚，然後邀請程燈，程燈婉拒之後，就紛紛告辭離開了。

「哼，你來幹嘛。」宋教授見學生們都走了，開始傲嬌了。

「來看看您。」程燈搖搖頭，這麼多年了還是小孩子脾氣，想到當年他對去蹭課的蘇援也是吹鼻子瞪眼睛的，就有些既好笑又心酸。

程燈幫宋教授提著東西，一路哄著他往他家裡走去。

這邊，剛才和宋教授告辭的學生們邊聊著程燈這些年的八卦，邊約著去哪先玩玩。

「筱珺，別看了，人都走遠了。」趙超看著自從見到程燈便開始心不在焉的同學有些無奈。

「真的不記得我了。」筱珺聲音很黯然，帶著無盡的失望。

「你對程燈來說也就是個普通的小一屆的學妹而已，他不記得也是正常的。」趙超突出了普通兩字，希望筱珺能清醒一點。

「不是的，明明不是他，他是喜歡我的。」趙筱珺有些激動，表情痛苦，哪有剛才致辭的溫柔樣子。

趙超無奈嘆息，這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