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第一場初雪的時候阿衡還在院子里拌肉餡。

肉餡是他拖小圓頭偷偷藏下來的，柳青被分到了御書閣後，偶爾也代各家娘娘交替口信。畢竟有些事兒叫自家宮女去太過顯眼。

他嘴笨頗有些傻乎乎的樣子，但在這勾心鬥角的宮內還是挺受主子喜愛，故而時常在跑腿中收到些賞賜。

殷墨最近對練武功這事十分著迷，身子抽條長得飛快。十一二歲的年紀又恰恰是關鍵時期，阿衡擔心他日日吃素益後不能長成那人希冀的高壯身材來，便麻煩小圓頭拿賞賜的銀子去換了些肉餡。

小圓頭對阿衡好得很，二話不說的就去給換了一斤，又給添了些他娘從宮外寄來的臘腸，阿衡心有感激想叫他一同來吃飯，小圓頭剛想應和，不小心對上殷墨冰冷的眸子只好心不情願的拒絕了。

殷墨對小圓頭的乖巧很是滿意，從鼻孔里大方的賞賜了這人一個哼哼，轉頭又被阿衡「賞賜」了一頓。

莫聲在樹下拿石子教殷墨排兵布陣，莫殞站在妹妹後面給她扎著小辮。

阿衡扭頭看見覺得這派景色當真是無比美好，咧嘴笑了笑就發覺天上開始飄起雪花來。

上世他生長在南方小鎮，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雪，現下十分之興奮，也顧不上殷墨還在學習了脫口就喚了他來看。

殷墨見了快十年的雪自是不驚奇的，以往的冬日他都過得不甚理想，對雪天也沒有什麼好的印象。只是看見阿衡亮著眸子便覺得心下一軟，連雪花也開始變得漂亮起來。

莫聲興緻缺缺的用樹枝推了推石子，殷墨熬夜看的兵書沒有白費，陣法布了大半日現下也是步步緊逼。她身子不好，一遇上颳風下雪就要疼上幾個時辰，這會也無心與他對陣了，沖著身子骨還沒開始反應就想要早早回去歇息，莫殞倒是很緊張，忙抱著妹妹進房給她渡氣了。

殷墨早上已經把每日要砍的柴火交給了各宮生活的掌事，殷離最近收了個小男寵也懶得費心去找他麻煩，倒是林舒月每日清晨就要叫上他過去仔細盤問一番，看他武藝學識有所長進才肯放他走人。

「殷墨，你說等雪厚了些明日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堆雪人了？」阿衡一邊包著餃子一邊同殷墨道。他做菜好是因為上輩子有個口刁的幺弟，只是包東西他只會包個餃子餛燉的，其餘糕點也實在是做不出來了。

殷墨不太明白他說的雪人是什麼東西，又不好拂了他的興緻，只能點了點頭。

阿衡手上的夥計飛快，他挪了挪小板凳有些不太舒服，究竟是坐了快一天，有些腰酸背痛的。殷墨見了默默過去坐在他身後把他帶了帶讓小太監靠在自己身上。

阿衡從順如流，很快的包好了，端著盤子放入早就燒好了熱水的鍋中，麻溜的煮好又讓殷墨端了兩盤給送到那兄妹的房裡。

這天依舊過得平靜，殷墨枕著手臂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太好的片段實在是睡不著，阿衡起來倒夜，見殷墨房門沒關緊怕他著涼便是披著衣服想要給他關好門。

「大哥。」殷墨沙啞的聲音傳來，這小子變聲期有點早，說話很沉，阿衡愣了愣，殷墨已經有段日子沒叫過他大哥了。

「怎麼了？」阿衡進去見他手臂還光著露在外面皺了皺眉「著涼了可有你受的。」殷墨乖乖的放回被子里，阿衡又給他掖了掖。

「我有點害怕，不知道這樣可以過多久。」他的眸子很暗，在黑夜中分不清血瞳，只是阿衡看出他眼底有光，自以為這人又哭了，笑著彈了一下他腦門「少給我撒嬌，明日起來堆雪人吧。」

殷墨不容置疑見阿衡要走了又可憐兮兮道「你親親我吧。」

阿衡只好上前去吻了吻他的額頭，又順了順他的長髮「好了，早點歇息。怎麼今日到和我黏糊起來了。」

殷墨抿了抿唇沒有回答，看阿衡出去關好門才隱隱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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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起來發現殷墨一早就穿好衣物坐在凳子上鼓搗些什麼，他燒了鍋熱水回來還見小傻子坐那便去問道「幹嘛呢，不去你娘那報道了？」

殷墨捏著雪堆「晚些去，我在給你堆雪人。」

阿衡才看出來積雪已經很厚了，便是很興奮的過去「你想要堆個什麼樣的。」

殷墨沉默著，半天才回一句「方形的。」

「哈哈哈哈傻逼，沒有方形的！」

「有。」他抿唇努力想做一個出來，只成型了一個小雪球，很快又碎了。

「雪人都是圓的！圓的！」阿衡笑瘋了撲上去，殷墨一躲，他就整個人埋在雪裡。

殷墨看著有趣，也不捏他的雪球了，阿衡才略略爬起來殷墨又撲了上去。

阿衡嗆了好大一口雪，怒氣沖沖的朝他扔了個雪團「小崽子找打嗎！」

殷墨輕鬆的避開，阿衡坐在地上一個個的打過去，卻都落了空子，他惱羞成怒的捏了顆小石子塞進一個大雪球里「吃我一記！」

誰知殷墨沒有砸中，砸中了從房裡出來的莫聲。

小姑娘剛起床，來不及避，被砸得額頭起了個小包，昨日又被病痛折磨了一晚，略是委屈的沖莫殞喊道「哥哥！小太監欺負我！」

莫殞向來是最疼妹妹的，他黑著臉一出現二人都震了震，阿衡剛想開口解釋就見殷墨起身神色自若淡淡道「我先去找母妃了。」

阿衡「…」

………

這天結束也終是沒有堆出方形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