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說: 西廂 作者:即墨非白 字數:1510 更新時間:2019-04-26 09:04:09
直到張珙白髮蒼蒼,老得不記事,也還記得他和杜確初見時的場景。
他時常想著,這一輩子,若沒有遇到杜確,一定一路高升,正妹投懷,錢財多多,可謂是人生贏家啊。可惜,人生沒有如果。幸好,蒼天讓他遇到了杜確,一個千金難養,貌賽天仙,還官拜三品的高富美。迎娶高富美也妥妥是人生贏家啊。
而此時十五六歲的張珙還不知道自己光輝燦爛的未來,他正抱著自家的小狗潤潤,四處找能躲雨的地方。
洛陽春雨密如絲,嫩柳拂亭台,路上行人稀。
張珙拿長衫蓋住潤潤的狗頭,心下焦急,生怕這雨將自己淋成落湯雞,回家又招老爹罵。他家老爹身為禮部尚書,時時注意儀錶,禮儀,出門必三捋須,凈面傅粉,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門招蜂引蝶。若不是母親早早去了,怕是會被氣死。
恨恨罵了句老流氓,張珙抬頭,穿過那層層雨幕,眼前是一座小亭閣,專為路人歇腳用。
那亭閣破舊,卻寬敞,張珙小跑了幾步,再看到亭中人,頓時走不動了。
那是怎樣一個絕美之人?婀娜身姿,膚白賽雪,淋濕的水色長衫下春光半隱半現,及腰的墨發灑在身前,一縷調皮得飛在耳後,只見他青黛蛾眉,小巧鼻尖水光微晃,粉白的唇,唇角不笑自有三分挑。
白皙纖長的手指握著綴畫水墨梅花的油紙傘,那紅梅暈染,骨架散落在地,想是風大雨急打壞了這柄伊人傘。
張珙從美色中回過神來,將潤潤毫不留情得丟在一旁,拂了拂袖子拱手唐突道:「敢問姑娘芳名?小生張珙,字君瑞,本地人,年方十五,正月十七日子時建生,不曾娶妻......」他說得慌張,一番話又急又亂。
然而伊人恍若未聞,許久,待張珙在亭外淋成和潤潤一樣的落水狗,才淡漠得轉身撐著破傘離去。
張珙緊緊揪住胸口,那裡面有一顆真心碎成了渣,他含情脈脈得望著伊人遠去的背影,終是忍不住哭著跑回了家。潤潤在他身後猛追,汪汪叫著,一人一狗構成了洛陽春雨的一道美妙風景。
那是張珙人生中第一件傷心事,不幸的是,從那以後在追逐伊人的道路上,這般的傷心事接二連三,不曾斷絕。
話轉到跑回家的張珙,此時正趴伏在老爹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得哭著,那臟污的鼻涕直接用老爹的衣衫擦了擦,氣得張尚書鬍子豎起,額上青筋暴起,只顧念著這是兒子第一次痛哭,哪怕是愛潔凈的他也不免擔憂了。
「乖兒,你這是怎麼了?」
張珙抬起梨花帶雨的笑臉,哭喪著:「爹!瑞瑞鍾情的美人,她無視我!」
張尚書年紀大了,有些耳背,兒子又說得含糊,聽成了潤潤,「什麼?潤潤怎麼了?被其他狗欺負了?」
「哎,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出門遛狗挑些小道走,省的被圍毆。」張尚書鄙夷得瞅著自家兒子說道。
張珙聽了,哭得一口氣差點沒抽上來,「爹!不是狗!是我!是爹最疼的瑞瑞啊。」解釋半天,張尚書才明白過來,原是兒子春心萌動啊。也是了,春天到了。潤潤都愛出門找狗了。
「傻兒子啊,你爹我當年追你娘時也是十八般招式賴皮撒潑用盡,哪有容易得手的美人。」張尚書的眼神滿滿都是你還太嫩的意味,打量著自家兒子越發明麗的眉眼,頗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明明昨日還是個耍賴不去學堂的熊孩子,一日不見就會為了個美人傷心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才多大,追妻之路漫漫,來日方長。你看你這樣,哪個美人會喜歡你?」張尚書趁機教導孩子儀錶的重要性,「你要明白,這世上以貌取人的多,你爹當年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得魁首,不就是因為我比鄭棒槌俊美麼?」
張珙止住哭聲,第一次聽進去他爹的廢話,鬱悶道:「可我沒她美。」
拍了拍兒子不開竅的腦袋,張尚書嘆息兒子沒能遺傳自己的智商該如何是好,「你只要比除她以外的人美就好了。實在不行,去練武,強搶,再不濟去掙錢,雇凶搶人。更為有利的一條道是北上取應考個狀元,用權勢逼她嫁你。」
聞言,張珙縮了縮脖子,耐不住問道:「爹你當年就是這樣娶得我娘的?」
此話招來了張尚書一頓毒打,都怪他瞎說大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