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了眉看了一眼在主位上坐下了的言濯，嬌媚了語氣：「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說樓？或者是，第一次來俚鄉？」說著對一旁候立著的候者使了個眼色。

瞭然明白，候者躬著身子退出了房間。

「這位大俠，我跟你家少爺單獨待待，你看行嗎？」走到韓妥跟前，她行了個禮，表情嬌羞誠懇。

韓妥去看言濯。

言濯道：「外邊候著吧。」

「是。」

終於沒了閑雜人等，了眉轉身面對言濯，停著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盈盈笑開了面容：「奴家了眉，不知是否有幸，可以知道少爺的名字？」

「言濯。」

呆了一瞬，了眉重複：「言濯？！」

言濯看向她，點頭肯定她的猜測：「嶽夜言濯。」

「言…言少主。」僵硬了上下頜，了眉半晌才道出言濯在別人心中的身份。

言濯道：「大家抬愛。」

「……」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眉生了逃跑的衝動。

言濯卻向她投注了目光：「了眉姑娘自告奮勇，不會是為了在那地方站著，讓言濯自給自足吧？」

反應過來自己行為有些不合格，了眉往前走了兩步：「是了眉伺候不周，少主莫怪。」怎麼說也是自己攬來的生意，若是現在因為對方的身份而退卻，到時必少不了被嘲笑。與其那樣，還不如硬著頭皮上。事後說起來，陪了嶽夜少主的是自己了眉，也算是一種炫耀的資本。

指指對面的座位，言濯道：「坐。」

小心著姿態坐了，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暗示的了眉，調整著臉部神經露出乖順的笑臉，以手執了酒壺給言濯倒酒，她斟酌著語氣問：「少主前來說樓，可是有要事？」

「只是想來見識一下說樓的樂趣之處而已。」

被這話噎了一下，雖然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可是了眉還是止不住偷眼瞧了言濯一瞬。

自然是沒有錯過，言濯問：「姑娘覺得我是在說笑？」說話間手指沾了杯里的酒於桌上橫折豎勾。

小心著神情看了兩眼，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了眉賠笑：「少主說笑了，了眉不敢妄自揣度少主的心思。」

眼睛跟著手指的動作，言濯嘴角微勾：「正好這會兒無事，姑娘要不，給言濯講講俚鄉的風俗人情，如何？」

「……」就沒見誰來尋樂場所是為了聽故事的，可是對方是言濯，這樣的不滿便不能吐出口，了眉在心裡嘔了半天，卻還得在臉上堆砌受寵若驚的神情，「是了眉的榮幸。」

言濯點了點頭。

於是這個房間——說樓里最高級的地方——被無數貴客爭相搶奪的地點——裡面設置了無數「樂子」的空間里——開始響起了一個女子講述的聲音。

而從另一人靜默不語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打算讓這個地方再出現應和的聲音。

二樓，最角落的房間，說客正對著裡面的人彙報言濯到來的消息。

「四弟，嶽夜少主言濯，你可有聽說過？」揮手示意說客下去，唐文訶將好奇的目光放到唐文懷的臉上。

視若無睹，唐文懷給自己斟了杯茶。

「喂，」等不住坐過去，唐文訶勒住了唐文懷的脖子，「在很多事發生衝突的時候，你要優先考慮兄長的問題。尊老愛幼，你懂不懂？」

因為他的動作而讓一杯茶盡數歸了前胸的衣料，唐文懷已經沒了心情再跟他探討孰老孰幼的問題，感受著濕潤透過衣服騷擾皮膚的感覺，他低頭看了看，開口陳述：「我沒帶換洗衣物。」

唐文訶笑了，左右著他的動作搖了搖身子，他道：「你是不是傻了？在自家的產業里，要換件衣服還不是尋常事？」

唐文懷在不由自主的搖晃中抬頭看他：「本可以不用換的。」

被噎了一下，唐文訶捏捏自己不可愛弟弟的臉蛋，沖門外吩咐：「給四少拿換洗衣物來。」

有人輕聲應了：「是。」

「好了，難題馬上就解決。」偏頭邀功，唐文訶快要把臉湊到唐文懷鼻子上。

唐文懷沒什麼特殊反應，只是道：「我要脫了濕衣服。」

驀然停下，唐文訶看著自家親親的弟弟認真的臉，半晌暴躁了心情，上手直接撕了他的衣服，直到確認唐文懷的衣服上再沒了茶漬後才停了手，開心道：「好了。」

看一眼被扔得滿地都是的衣服碎片，唐文懷嘆了口氣。

原本調整好了的心情被這句嘆息給重新破壞，唐文訶快要抓狂：「我的親親四弟，你一月前剛過了十五周歲的生日，能否不這般老氣橫秋，跟你一起討論問題，兄長我覺得很是挫敗，你可知否？」

點點頭，唐文懷應：「對於嶽夜，我倒是聽過一些，可是它的少主，好像沒什麼印象。」

被這回答微怔，反應過來唐文懷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唐文訶覺得自己連生氣的心思都提不起來了。既然非要有一個人妥協，那便由他這相比較下，道行不夠的兄長來，也不是不可以：「我倒是從爹爹跟二弟那兒聽說了一些，好像是一個有些手段的人物。」

唐文懷贊同：「嶽夜現在的情況我們都清楚，褐陸也只是生了一個女兒。那這忽然之間冒出來的少主，必是外人。而能以外人之身份坐穩嶽夜少主的位子，沒點手段是斷不可行的。」

「嗯。」唐文訶也點頭，「不過他於這時來說樓，是為了什麼？」

唐文懷看他：「大哥真的沒有想法？」

被那種彷彿看透一切的眸子注視著，唐文訶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的四弟，也太過聰慧過人。」

候者送上了衣服，唐文懷接過，去隔擋後面去換。

「喂，你是我弟，在我跟前換衣服怎麼了？」對於他的這一行為，唐文訶明顯是看不上的。

而唐文懷也明顯不想理。

對於自家四弟的油鹽不進咂了一下嘴，唐文訶開始自說自話：「唐家四兄妹，我，你，二弟，三妹。要說最不可愛的，就是四弟你了，小小年紀就帶著一股子的深沉，要不是你大哥我心臟好，早就被你氣死也說不定。說起來還是三妹比較討人喜歡，尤其是軟糯著聲音喊我『大哥』的時候，可是比你們所有人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有著兄長風範的。不過她的身子太弱，不能時時陪著我談天逛地。這樣說來，二弟倒是不錯，雖然有時比較小大人，也經常不將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可是……」

「可是，他是最得你心的。」換好衣服出來，唐文懷接道。

「哎，你出來了？」從看著某一點而出神的狀態中回過神，唐文訶把目光放到唐文懷身上。

唐文懷沒有停駐腳步，從他跟前走了過去後開了門。

「哎？」愣了愣，唐文訶忙坐直了身子，「你去哪兒？」

門被打開的聲音不小也不大，唐文訶確定自己沒有聽到唐文懷的回答，可是另一道聲音卻以強勁無比的力道衝進了他的耳道——

「快來人…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