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說服我隨你出去的理由。」

「我想讓言濯見見你。」

言黎愧從床頭站了起來：「小娃，你的意思，是為了言濯你才來冒險的？」

時柒想了想：「不盡然。可我說不上來。」

言黎愧笑了：「讓我隨你走也可，但我對你的身份有疑慮。」

指指身旁的黣，時柒道：「您可以問問黣，我不是壞人。」

「小娃，」長嘆了一口氣，言黎愧道，「別人如何能作為你的依靠？我要的，是你說你是為了言濯的證據。」

「證據？」時柒愣了愣。

「證據。」言黎愧點頭，「你言你為言濯而來。那麼，身上可有能夠證明你是言濯之人的信物？」

對於這樣的發難有些束手無策，黣轉頭去看時柒。

沉默著看了言黎愧良久，時柒從脖子里牽出了一根掛著青色香包的紅繩。

言黎愧深了眼色：「那是何物？」

時柒走上前：「我不知。但他是言濯親手掛我脖子上的。」然後把取下的香包遞給言黎愧。

盯著那香包看了很久，言黎愧卻並沒有伸手去接。抬眼看時柒，他道：「我信你。」

鬆了口氣，時柒吩咐黣：「帶老主子走。」

看了面露喜色的時柒一眼，言黎愧複雜著眼神轉開了眼。

離開那算不上是囚禁之所的地方並沒有費太大的勁。言黎愧在被黣背著出了內室後回頭看了一眼：「我曾以為，第一個除了褐陸之外我見到的人，會是言濯。」

「老主子……」黣的聲音猶豫，似有難言之隱，又似只是想單純為言濯辯解兩句。

「無事。」可是言黎愧截下了他的話，「畢竟當年『言黎愧』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身死的。」

「……」張張嘴，黣選擇了保持沉默。

「時柒小娃，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地方的？」走至斷層處，言黎愧忽然問。

時柒靜默了兩秒：「我做了個夢。」

明顯不信，言黎愧笑了兩聲道：「你這娃娃，可真有意思。」

「那您就當做是言濯告知我的吧。」

言黎愧不說話了。

後來的路途便一直靜默到了頭。

出了歌訛律後，黣明顯警惕了神色：「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時柒腳步不歇：「帶老主子去凈殿。」

微愣了愣，黣道：「可是褐陸娘娘……」

「褐然的情況不允許她在別處久待。我們在底樓里花費的時間不少，她不會還待在凈殿跟睲周旋。」

想想也是，黣施展了輕功：「公子說得是，屬下先走一步。」

時柒點了頭。

待到黣背著言黎愧走遠，時柒忽然頓住了腳步。雙腿的抖動太過劇烈，他無法再調動它們踏出步子。於是幹脆，他席地而坐在了當下。

雙手捂著臉長長出了口氣，他把心神放到抖個不停的雙腿上面，感受著如鼓的心跳有一刻鐘，他忽然勾動唇角笑了笑。

兩世以來的第一次勇敢，自認為周密，自認為無畏，自認為勝券在握。可都沒有這一刻真的成功後帶來的如釋重負讓他顫了身體。

可是心裡的喜悅卻那樣不可描述。

那個總被言濯護在羽翼下保護內的公子，那個總被所有人定義為無能又無用的孌童，這一刻，終於用自己的行動，給了心靈一顆安定丸。

從醒來發覺自己有了新的生命，從眼眸深處再一次刻上了言濯的面容，從往來的傷痛中一步步掙扎往複。他一直都在害怕，也一直都在惶恐——如果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現在眼前的一切不是假的……他該怎麼辦？

而現在，他給了自己答案。

吶，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嘴角的笑意自得美麗，言濯，我說的護你周全。

你看，我在很認真做。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上一世我帶給你的傷痛，這一世全心全意來彌補。

等到所有都有了準備，等到再也不會有人有事能夠幹擾到你，我會告訴你……

告訴你，我一直以來的心意。

言濯啊，時柒的冷心冷情從來都對你不起作用，你沒發現嗎？

回到凈殿的時候裡面一片靜寂。

時柒推開了房門，然後看到了把言黎愧圍在中間的黣跟睲。

回頭看到是他，已經恢復了自己本來面目的睲第一次用真誠的面目喚了聲：「公子。」

時柒點點頭走了過去，看坐在自己床上的言黎愧。

言黎愧笑著回看他：「我一直都有些好奇。對於我這樣一個被人關起來的囚犯，為何你在看到我身處的環境時卻無任何的驚訝。現在我有了答案，原來你跟我的處境一樣。」目光從房內緩緩掃過，言黎愧最後定格在時柒臉上，「小娃，言濯這樣待你。」

蹲【下】身體按了按他的雙腿，時柒道：「這樣的對待，只有言濯才會給我。」

言黎愧驚異了神色：「你不反感？」

時柒站起了身：「我曾經殺了他。」

言黎愧抬眼看他。

「所以，」也不強求他信不信，吩咐黣跟睲下去，時柒回頭看言黎愧，神色認真，「他的命，是我的劫。」

言黎愧嘆了氣：「小娃，你要知道，這不容易。」

時柒點頭：「我清楚。」頓了頓他鞠了一躬，「謝謝您不嫌棄。」

言黎愧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

「我沒什麼本事，只會點醫術。」

「哦？」

「您的腿我剛剛看了，雖然年歲長遠，但我會儘力而為。」

這下言黎愧笑了：「我這腿，當年連這嶽夜的勤柳都無能為力，你有辦法？」

時柒沒有反駁，只是道：「如果治好，您會怎麼選擇？」

收斂了臉上諷刺的笑意，言黎愧問：「你是說真的，真的能治好？」

時柒笑：「或許我說我是詭醫的弟子，您會對我有信心一些。」

「詭醫？革真童？」

時柒點頭：「時柒不才，師傅的本事繼承不全。」說著他走到屏風前手撫上了「言濯」的嘴唇。

言黎愧看著他的動作眼神暗了暗。

下一刻，微弱的響動從身後傳來。他轉頭，看到被打開的牆壁。

時柒走了過來：「在治療其間，請您待在裡面。」

言黎愧看著燈火通明的走道笑了：「從一處換到另一處，倒是也不錯。」

時柒愧疚了神色：「委屈您了。」

「無事。」自己用力著站了起來，言黎愧最後看著時柒道，「小娃，別把我當做禮物送給言濯。」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