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客棧」。

修建於距離俚鄉幾公里遠的地界。是天南地北的人物前往俚鄉時的必經之地。

佔地面積極大，外部裝修極其豪華，裡面的夥計服務周到有禮，提供的房間跟菜品更是讓人無從挑刺。

——是一間在光顧沒光顧過的人心裡有著極高評價的客棧。

言濯在離開嶽夜後的第十五個傍晚，到達了這個地方。

「少主，屬下已經定好了房間。」看著言濯從馬上下來，韓妥自動落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言道。

「嗯。」應一聲，言濯向著大敞的棧門走過去。

有眼尖的夥計從門內迎出來，彎腰躬背諂媚著神情道：「各位客官裡邊請，不知可有預定？」

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韓妥回道：「嶽夜言濯。」

「啊……啊！」夥計被拽的一趔趄，待得穩定了身子後又聽到韓妥的自報家門，又是一聲驚呼後立馬對著門內喊了一聲：「嶽夜少主到了，都快出來招呼。」然後又對著韓妥討好道，「各位俠士裡邊先請，小的去把馬匹給安頓好。不知各位的座駕，可有什麼不能吃的？」

「沒有。不過最前頭那匹『卿鴻馬』，多費點心。」

「哎，好。」認真聽了，夥計喜滋滋保證，「您放心，絕對給您照看好，小的的手藝，照看愛駕還沒出過錯呢！」

叢袖子里拿出一錠銀錢遞給他，韓妥抽身離開。

這麼幹脆得了賞，夥計臉上的喜色擋都擋不住，連著走向馬匹的步伐都不由輕盈了起來。

君悅客棧里的人早就聽到了那個夥計的招呼聲，所以言濯進門的時候，收到了不止是夥計的注視目光。

「言少主，」有不同於剛才那個夥計服裝的另外夥計迎上來，「剛才我們店家特意吩咐了我，請言少主跟小的來。」

抬步上樓，言濯並沒有施捨太多目光，於那些對著他或好奇或不恥或憤怒了神情的人身上。

「那就是天下第一邪教『嶽夜』的少主？」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低聲問跟前的同伴。

同伴也壓低了聲音：「沒錯，就是他。」

「聽說他本不是嶽夜中人，是在新舊掌權人的爭奪賽中忽然出現的？」

「嗯。有傳言說他並不是嶽夜現任領導者的兒子，甚至有人說他跟領導者一點關係也無。」

「那他怎麼得的這少主之名？」

在旁邊支楞著耳朵聽了半天，有人也忍不住加入了討論：「這還不簡單？你沒看到他長得那樣封神俊朗的？一個男人，卻生了張連大多女人都嫉妒的臉，有那樣的姿色，再加上活泛的心思，還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只是這話語間透出的意思，怎麼聽怎麼咯耳朵。

「什麼？」先前那兩人表示驚訝，「果真是這樣的緣由？」

「不然呢？」繼續耐人尋味的表情，甚至砸吧了一下嘴巴，那人有些得意忘形地放大了聲音，「現在這世道啊，都被小白臉禍害成什麼樣了！老子怎麼就沒被爹媽生得好看一點呢？不然也能像那言什麼的弄個少主噹噹。嘖！」說著狠灌了一口酒。

忽然間坐他對面的那兩個少年變了臉色，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硬著頭皮咳嗽了一聲。

「你怎麼了？」那人毫無所覺，「你這表現，是在嘲笑爺我長得不怎麼好看卻還做白日夢嗎？」往地上啐了一口，他繼續，「怎麼？做夢還不許我做了啊。老子就是沒得上蒼優待，不然用得著在這發牢騷，早……」

「早像那言什麼的一樣，弄個少主噹噹？」輕飄飄的話語截過來，帶著微弱的笑意，於雲淡風輕中傳達出一種可惜跟可憐出來。

「誰？」任誰被忽然打斷發言都不會高興，尤其是這忽然出聲之人，言語中還帶著那樣明顯的嘲弄，一開始就大言不慚的人瞬間怒了，從所坐位置跳起來，他氣勢十足喊了一嗓子。

「我。」還是輕飄飄的語調，還是似有若無的笑意。

那人憤怒抬頭，就見二樓，有人站在欄桿前自上而下睥睨著他。

被那樣眼神中的悲憫所攝，那人竟是一句話都再吐不出來。

倒是站在欄桿邊的人忽然嘴角微勾，猛然間明媚起來的顏色像是驚詫了芳華，讓所有明著暗裡望向他的人都吸了口氣。

眼睛裡冰涼一片，言濯嘴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驚艷，嘴唇微動，他喚了一個名字：「韓妥。」

有人往前走了一步，跟剛才那人並肩的樣子，躬身道：「屬下在。」

「身為屬下，你就是這樣看著有人詆毀你主子的？」言濯還是在笑，連帶著神色似乎都愉悅了幾分，明麗俊朗的面容實在是讓人移不了眼。

「屬下該死！」請罪的瞬間手臂微動，收了勢後韓妥單膝跪地，「請少主恕罪。」

眾人都對他跪下之前的那個動作表露了不解得神色，卻見下一秒，剛那喝問「誰」之人忽然倒在了地上，更是在兩秒鐘後於脖子的地方流出了汩汩的鮮血。

「啊！」這個字的發音在這一刻的客棧被充分運用。

言濯看一眼那怒睜著眼睛倒在視野里的人，對於響徹在耳邊的各種議論充耳不聞，他只是保持著微笑的面容打量了那人的臉很久，最後道：「確實長得不盡如人意。韓妥，既然他那麼想擁有一張好看的麵皮，你就給他一張吧。」

「屬下領命。」從腰間拔出匕首，黯轉身湊近那人的屍體。

「啊，他要做什麼？」有人驚呼。

「不是吧，他要剝了他的臉皮。」有人看出了真相。

「什麼？這麼殘忍！」有人表達憤慨。

「住手！」有人出言阻止。

並沒有因為那樣的正義十足停下動作，韓妥手中的匕首已經對準了屍體的髮際線。

「可惡，」憤怒道出一句，那喊出「住手」之人從距離韓妥十來步遠的地方飛身而起，袖中暗器直射韓妥腦門。

反應迅速閃身避過，韓妥看一眼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的屍體，提起架勢準備迎上那人。

「停手。」耳邊聽到言濯的吩咐。

按下架勢退到一邊，韓妥不再動。

「不過是幾句話，你殺了人還不算，卻還要做如此殘忍之事，果然是邪教，這樣殘忍毒辣。」把目光放到言濯身上，那人憤聲職責。

「……」言濯看著他。

「怎麼？我可有說錯？虧得你還長得這樣賞心悅目，卻是有著一副如此狠毒的心腸！」那人繼續道。

忽然笑出聲，言濯從二樓往下走：「我這人，平素最為不喜歡的，便是有人指責。所以這位少俠，我們或許可以聊聊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了。」

「你——」

「言少主。」有人從三樓跑下來，急切著神情的模樣，額上甚至都有了汗，「早前就聽夥計通傳說言少主到了，老朽所以才想著親自去給您備一桌酒菜，以表本客棧對於言少主光臨的欣喜之意，只是老朽年老力衰，直到現在才布置好。言少主恕罪，實在是老朽的不周到。」彷彿對這裡的殺機四伏半點無所覺，自稱「老朽」有著花白鬍子的老漢一路跑到言濯跟前，半刻不停歇說了上面那些話，臉上帶著真誠無比的歉意跟不安，還不時用袖子擦一下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