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昨日那時柒小娃又生了事。這次，你沒再受池魚之殃吧。」進了歌訛律最底下一層樓，褐陸在主位上斜躺了，打了個哈欠問言濯。

在她下首站著，言濯聞言回話：「勞娘娘掛心，時柒很好。」

「呵~」褐陸笑了，「你這孩子，倒是在那個孩子的問題上從來不含糊。每次提起都是維護的模樣。」

言濯也笑：「言濯自己選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哦？」聽了這話，褐陸看向言濯，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好奇跟疑惑。

還是陳靜無恙的模樣，言濯微微低頭，嘴邊帶著不可忽視的笑意：「讓娘娘笑話了。」

盯著他嘴角的弧度看了半晌，褐陸不動聲色收回目光。再次掩唇打了個哈欠，她道：「無妨。能夠看到你找到那樣喜歡的一個人，我心裡也很為你高興。只是言濯，若投入太多的感情，那人就容易成為你的軟肋。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還是太過危險。」

「謝娘娘提點。」言濯道，「只是言濯覺得，很多時候都是有掛念才會有動力。軟肋很多時候也會成為一劑催化劑。端看怎麼作用。」

「如此看來，倒是我多心了。」不置可否點點頭，褐陸看起來有些犯懶，「關於這次找你來，可有想法？」

想起了那天在邪肆看過的內容，言濯回：「日前言濯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言說了一些關於俚鄉的事聞。」

「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褐陸勾起了唇角，「『伽木記』消失了十多年，現在忽然又傳出關於它的消息，背後肯定沒有那麼簡單，所以你此次前去，可不止是要小心。」

「言濯明白。」

「嗯。」褐陸坐起身，「回去跟『你的人』道個別吧，這次的任務不會簡單。當然，若你覺得放心不下要帶他同行，也可。」說著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言濯拱手：「言濯告退。」

行至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微偏頭，他道：「娘娘，身子乏困有時並不只是犯懶。」然後出了門。

而他身後，褐陸盯著地面的眼神空寂無神，直到炭火因為過度燃燒而發出了「啪」的一聲跳躍了火星。

將手挪到肚皮上，褐陸諷刺殘忍了神色：「開什麼玩笑？！」精心修理從而留的極長的指甲嵌進掌心，留下在火光的映襯下暗紅了顏色的液體。

「少主。」韓妥跟上言濯的腳步。

出了歌訛律後向右轉，言濯吩咐：「去召集所有暗衛。一刻鐘後在邪肆候命。」

「是。」

時柒本來是在楓殿滿心期待等待著言濯的到來的，不過言濯沒等到，倒是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言含在門口通報的時候他還愣了愣，畢竟上一世有過的交集不多，像這樣找上門來的就更少了，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想起自己。

不過，來者便是客，既然現在言濯還沒有來，時柒倒也不介意先見見這不知目的為何之人。

這樣想著，他緩走兩步打開了門，對門外的言含道：「去引人到『圓溫』。」

言含低頭：「是。」

時柒很快就在圓溫見到了褐然。

「褐然小姐。」他喚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在位置上坐下，「不知小姐來找時柒，可有何事？」

對於他的輕視褐然卻也不在意，跟著在他對面坐下，用極其緩慢的眼神盯視了時柒整個人一番後，忽然笑道：「我只是來見識一下言濯兄長對於喜愛之人的照顧。如今看來，倒也真是不吝嗇，這樣的裝飾擺設，恐怕是連上任嶽夜那個老色魔也不及的手段跟手筆。」言斃露出一側尖牙，笑得惡意嘲弄，「就連一個讓你放鬆看書的地方，都充分考慮了天氣因素，從而在現在這樣的時節於周圍圍上了一層『擱羽絨』，讓你在專心鑽研的時候不至於看不到遠處的美景。這樣的細微周到，真是讓我這個妹妹大開眼界啊。」

跟隨著她的語言把視線放到自己現在身處的這個空間，打量了周圍的所有一番，時柒驀然驚覺，原來言濯給予他的，從來就不止愛意心靈。

如此，倒是要謝謝褐然的到來，更是要謝謝她這一番的冷嘲熱諷，如若不然，自己還發現不了這麼多掩藏在理所當然之下的言濯心意。

「怎麼，時柒哥覺得我說得不對嗎？」眼見言濯在自己的話語下開始注意起周圍的裝飾，且臉色變得諱莫如深，自動認為那是難看，褐然在心裡嗤笑，開言挑釁。

「不。」心情很好地回收了視線，時柒開始注意「禮貌」這回事，「時柒只是覺得。這種被喻為現任的『褐陸娘娘』的感覺跟微妙，所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為好。畢竟眾所周知，上任嶽夜掌權者雖好色喜淫，可讓他甘擲千金從而換得美人蹙眉的，也就只有嶽夜現任掌控者——褐陸娘娘了。」

「你——」前來羞辱卻被反將一軍，這是褐然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所以現在面對時柒雲淡風輕的面容，她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時柒卻在此時嘆了口氣：「小姐不該來找時柒的。」

幾乎是話音剛落，褐然就不爽著接了口：「為何？」

「因為沒有意義。」時柒起了身。除了讓我對於言濯的喜歡認識得更加清楚了之外。

「時柒，」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褐然豁然起身道，「你就甘願這樣苟延殘喘？身為一個男人，你覺得就算能夠得到另外一個男人的青睞，那這種青睞能夠持續多久？」尋常男女尚且存在那樣多的變數，更遑論是兩個男人！

時柒回頭看了她一眼：「關於這個問題。我並不想回答。」

「怎麼？」覺得自己這是戳中了時柒的敏感點，褐然笑了，「你也覺得這樣的喜歡淺薄到說服不了任何人嗎？」

「嗯……」時柒微偏了頭，在思索的假象遮掩下頃刻捉弄了神色，「無可奉告。」

「你——」

「還有，」輕輕截過她的話，時柒笑道，「也別再說什麼『身為一個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豢養著』之類的話，答案我之前已經說了，無可奉告。也，與你無關。關鍵是——」收起表情，時柒冷寂了眼神，「你不懂！」沒有經歷過那些傷痛的人，怎麼可能會懂！

「所以，」轉身抬步，時柒離開，「你該從我的圓溫離開了。」

言含上前，對著盯著時柒背影暗自咬牙切齒的褐然示意了個方向：「小姐，請。」

難看了神色，褐然沉臉問：「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脊背直起，言含看向臉上頂著五個手指印的寡言男人：「鶴塘，請你家主子離開。」

「……」看一眼言含，鶴塘一言不發上前抱起了褐然，閃身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