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歧回到家裡把外套扔在床上站在陽台點了支煙。

空氣幹冷得很，白色的煙繞著他冰涼修長的手指上升，消失在暗夜裡。最近事多得讓他心煩，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他丟失的那點記憶。

敲門聲響起，他微微皺了皺眉。

「少爺，老爺請您去書房談話。」管家沉悶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門板傳過來，段岐沒有理他，也沒有立刻出門的準備，依舊是倚在陽台上抽完了剩下半支煙才懶懶動身。

段睿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段歧沒有敲門，直接推開走了進去，坐在父親對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翻報紙的摩擦聲。

在段歧將要消耗完最後一丁點兒耐心的時候，段睿終於看完了手中的報紙開了口。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段歧沒有做聲，他倒是不想回來。

段睿繼續道：「崔醫生那邊我替你聯繫好了，你明天去一趟。」

沒有商量的語氣，雖然緩和，但確實是命令。

段歧道：「我沒有病。」

父親還想騙他嗎？十年前打著治療抑鬱症的幌子，讓那個姓崔的篡改了自己的記憶，如今還想玩兒什麼花樣？

「倒是你，還沒有跟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抹掉我的記憶。」

段睿面不改色：「我只是不想讓你這麼痛苦罷了。」

段歧冷哼了聲，「那肇事者呢，找到了嗎？」

段睿的臉色終於起了一絲變化，眼神飄忽一下繼續道：「跑了。」

跑了？他以為這樣能騙過誰？路口有監控，只要是段睿想找到兇手，那根本就不是問題，除非他根本就不想找。

段歧知道，父親對母親根本就沒有愛，就像他一樣，他討厭母親的軟弱無能，在無數個被欺凌的深夜，她為什麼不能拿著刀子殺了這個殘暴的人。

也許母親愛著他，就想愛著他這個兒子一樣，可是段歧根本就不稀罕！

他厭惡父親厭惡母親厭惡著這個家裡的一切，所以這件事他根本也不想深究，既然段睿說跑了，那就跑了吧，他懶得管這些破事。

沉默了一會兒段睿道：「明軒的那個妹妹回國了，你找個時間約她來家裡吃個飯。」

「楚薇薇？」

段睿點了點頭。

「我為什麼要約她吃飯。」

「你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段歧內心煩躁起來，為什麼他總是打著「父親」的名義不斷插手自己的人生。

「我不需要。」段歧丟下一句話，皺著眉頭起身離開了。

「站住！」段睿神情嚴厲起來，叫住了準備開門的段歧，「這門親事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

段歧開門的手頓了一下，冷聲道：「那你就試試好了。」

又他媽是狗血的聯姻，難道他的眼裡除了權勢再也容不下其他嗎？

這件事，段歧打定了主意要跟父親對著幹。

「你有這個時間多管我的閑事，倒不如先管管你自己的。」

段歧「嘭」地一聲關上了門，段睿坐在沙發上氣得不輕，他氣的是段歧的叛逆，並沒有細思他的最後一句話。

段歧回到房間關上了所有燈，坐在陽台的角落吹冷風，或許這樣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他的頭又開始痛了，這樣的感覺已經將近十年沒有過了。

十三年前因為母親車禍身亡，他患了嚴重的焦慮症和抑鬱症，準確地說，母親的離世也只是最後一根稻草。

伴隨著難以忍受的頭疼和嚴重的心理壓力，他的精神常常有些恍惚，往往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後來父親帶他去見了崔浩，頭疼的癥狀再也沒找過他，他的心裡卻空落落的，總覺得是丟了什麼東西。

如今他什麼都想起來了，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襲來，他用力咬著攥得發白的指節，企圖分散一些痛楚，然而這讓他更加難以忍受，瘋了一般衝進房間掃落了桌子上的一切東西，拿起床上的外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