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天過去就到了神兵出世的日子。江尹寒不打算去，對他來說武功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兵器就是累贅。不管是普通兵器或者是絕世神兵，都是一樣。只要內勁強，就是樹枝也可以做堅硬的刀槍使用。

這兩天他一直在等季離勛的消息，然而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等自己去了又落空了。之前查到他去過藥鋪和另一家客棧，然而去抓人時人家早就退房走了，後來線索就突然中斷了，好像這個人未曾存在過。

這個小騙子，我倒是忘了，他既然能認出七日斷腸散就一定醫術不凡，他現在功夫恢復了才自覺有能力逃跑自保了，可惡！怎麼就忽略了這一點。

江尹寒細細一思索，得出了一個比較八九不離十的結論：臭小子逃跑其實是早有預謀的。

得出這一結論後，江尹寒第一次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同時心裡也似乎缺了一角，空落落的疼。

季離勛的笑和偶爾的吵鬧還有乖巧的模樣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一遍，江尹寒不得不承認臭小子非常奸詐狡猾，用乖巧老實的模樣欺騙了自己這麼個單純的人。

「阿嚏——」身姿頎長的男子原本隱在人潮中準備一起跟著去看神兵出世的奇景，結果這一個響亮的噴嚏一打出來就引來了不少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只見男子頭戴覆有黑色面紗的斗笠，著一身寬大的玄色衣袍，頗有魏晉之風，盡顯身段風流，看他衣裳布料不賴，猜想許是個世家公子，便也懶得與之計較。好好的貴公子不做，偏偏要跑來尋死，若真因刀劍無眼死了又賴得了誰。

季離勛眨眨眼，當即埋頭揉揉鼻子，也不把人們那些眼神放在心上，實際上這兩天他就沒少挨過噴嚏。不由扶額，自己果真得罪了一煞神、一變態，還賊心眼小，都恁久了還記著自己的仇。也不知這個小心眼會不會來湊熱鬧。

是的，季離勛這次來純粹是為了湊熱鬧，他原本配好解毒粉，用特製藥水洗去臉上的偽裝後打算離開小鎮去找個僻靜之地練功，然而他很快改了主意。一來，神兵出世的奇景實在是千百年不遇，自己輪迴這麼多世偶有聽說卻也不曾見過，所以算是來了了夙願；二來是自己路痴，怕出了紅花鎮找不到路，就算最後真練成天下第一，也可能會因為記不得回來的路而成為叢林野人，老死叢林不得所願，想也夠悲慘壯烈，所以得先留下來計劃好，再想著如何做些隱蔽的記號。是以，他趁著神兵出世之日來了。

神兵出世是什麼模樣？那還用說，定是霞光萬丈，肯定非常壯觀。

季離勛一邊暗挫挫的幻想著，一邊等待寶貝出世。

據說神兵是歐也子①老前輩留下的，他曾說過千年後神兵會出世，於是這千年之日一到，一眾有幸趕到神兵出世的江湖客都來了，有的是抱著奪寶的心，有的存著僥倖的心態，還有的就是如季離勛一般存著看熱鬧之心的人。

季離勛等的無聊，便四下張望起來，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實際上就是在找江尹寒的身影。

然而四顧了半天也沒看到那個變態。季離勛嘟囔，這人估計是去抓自己了，所以連熱鬧都不湊了。看來抓自己的事更重要。

心裡那點莫名的小甜蜜剛冒出頭，大地突然毫無預兆地動了一下，很多人沒有準備差點跌倒，然而不待眾人喘口氣，大地再次搖晃，竟裂開了口子，像是一張餓極了的血盆大口等待食物落入口中，進而吞噬。一些人反應不及就直接掉進了這張可怕的嘴裡。

卧槽，這哪是神兵出世？明明就是大地震啊！說好的霞光萬丈呢？啊摔！

季離勛來不及吐槽，一道裂縫就蔓延到了他的身前。不及多想，季離勛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頭攢動，足尖點地借力騰起，然後又連連踏著幾個倒霉蛋的人頭向一邊沒有受到波及的高台而去。

腳甫一沾地，季離勛的懸空的心才算有了著落，轉頭望向下面那些功夫不濟來不及逃跑的江湖客一個個不是掉落裂縫中就是被其他人踩死的場景，季離勛一陣唏噓，人多的地方地震了果然跑不及，而且好多還不是死在地震中，大多是被其他人推倒踩死的，幸好自己功夫恢復了，不然也多半是被踩死的料，看來真的不是什麼熱鬧都可以湊著看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種危險的熱鬧還只能敬而遠之了。

季離勛皺著眉頭看下面的慘像，像尊雕塑一動不動，他不是聖父沒必要拿自己的命去救這些人，在他看來這些人是自作的，既然沒那個保命的本事還來爭著送死又能怨得了誰？別人救他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更何況他還是他們口中大魔頭，聯繫以往看小說的經驗，一般想改邪歸正的邪魔歪道都會被恩將仇報，所以救這群白眼狼只會吃力不討好。

「兄台，好輕功！」

「多謝繆贊。」唔，這個聲音好耳熟啊，怎麼會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江尹寒？！」

季離勛一回頭看清誇獎自己的人不禁嚇了一大跳，剛才明明沒看到他啊，還以為他為了抓自己定然不來了。

「兄台見到江某似乎很驚訝？」江尹寒淺笑，進退有度，實在是方正君子。若是季離勛不是與他生活過一段日子也會被他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欺騙了去。

「呵，是有些驚訝。」季離勛快速斂去小情緒，清冷的嗓音聽起來淡淡的，甚至帶著嘲諷，「江盟主身為正道之首竟然見死不救，實在是對不起你這個正道首領的身份。」

「哦，是這樣啊。」江尹寒訝然，隨即垂眸，一道精光從眸底悄然流過，「兄台誤會江某了，不是江某不救，而是江某才來，你看現在裂縫已經合上了，大地也不搖晃了，哪還需要江某去救人？」

季離勛聞言，回頭向下面看去，透過面紗只看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現在減去大半不止，地上還躺著許多不知死活的倒霉蛋，期期艾艾的呻吟不絕於耳，想來對倖存者來說這次神兵出世將會是他們生命中最大的夢靨。

「快看，神兵出世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一座小山丘上，只見小丘頂上白光陣陣，甚是刺眼，好多人不得不閉眼或以手遮眼。

季離勛眨眨眼倒是沒動，而是轉頭看向江尹寒，出乎意料的是江尹寒也沒有動。就在這時從西邊率先跳出幾個人來，竟是仇於人、多爾及、婆羅剎。

這群笨蛋也不知道換身不惹眼的衣服麼？季離勛別過臉，一臉不忍直視，他的那群屬下統一穿著象徵紅蓮聖教的大紅色教服，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紅蓮聖教也跑來奪寶了是吧，在場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對紅蓮聖教虎視眈眈的所謂正道人士，這不是送來讓人瓮中捉鱉的麼？

「緋教主果真有備而來，看來是對這次奪寶勢在必得了。」

啥？

季離勛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再次看向江尹寒，只見他望著那三人的方向，這話似乎不是對自己而說，更像是他自言自語。季離勛剛放下心就聽江尹寒又說了一句，差點奪路而逃。

「是不是，緋教主？」不知何時江尹寒忽然扭頭，湊近季離勛低聲問道。

溫熱的氣息透過面紗噴在耳根上，季離勛不由後退一步。

「呵，江盟主果然是人精，我們從未見過竟能猜出本座身份，不愧是正道首領。」見江尹寒戳破了自己的身份，季離勛也不否認，只不過就是疑惑江尹寒從哪裡看出自己的身份的，他今天可沒有穿象徵教主身份的紅蓮聖衣。

「緋教主可知千面郎君無限？」江尹寒勾唇，見季離勛點頭，又說道，「千面郎假裝的人從不會被輕易識破，蓋因他模仿那人非常像，從聲音到身段無一不像。」

「你什麼意思，君無限冒充本座？」季離勛訝然，他當然知道君無限冒充了自己，只不過只能假裝不知道罷了。不過這訝然倒不是裝的，他驚訝的是那日君無限只是冒充自己一下就被江尹寒記住了聲音，這個傢伙果然是變態，專門關注別人不關注的方面。

「可以去問問你的好護法。」江尹寒以扇抵唇，眼裡的興味愈加濃厚，自己是靠著君無限的特點猜出這個人的身份，這個人又是怎麼看出自己的身份的呢，從他那驚訝的語氣里似乎是認識自己的啊，這個緋莫軒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江某這有個疑惑，希望緋教主能予以解惑。」

你有疑惑找江湖百曉生去，問我作甚？除了與原身有關的情節外，我甚至連完整的劇情都不清楚。

季離勛非常想推薦江湖百曉生，但是出口的話卻是「若本座能解答定會告知。」

啊，真想撞豆腐啊，怎麼能這麼沒志氣啊！自己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啊！

季離勛內心萬分懊惱，這種心口不一的場景真是不要太似曾相識，當年自己也是這麼屈服在反派系統的淫威之下的啊。好像自從遇到江尹寒後，自己就一直被鎮壓著沒翻過身，這跟沒搗毀反派系統又有什麼差別？好憋屈啊！

「如緋教主所言，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那緋教主又是如何識得江某的？」

注釋：

①歐也子：借歐冶子之名，古代一個著名鑄劍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