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外擠滿了人。

因獻城大人及其師爺外出辦事，衙內便只有以單千揚為首的眾捕頭等人。

陳旭一人跪在衙前，身子仍在不停發顫。

於寸、琉琰及眾捕頭皆站於旁側。

單千揚對著琉琰道：「現下可否告知詳情？」

琉琰只道：「刀上有此人氣息。」說罷示意了陳旭一眼。

單千揚犀利的目光登時刺向陳旭。

陳旭身子抖得更頻，卻仍是咬緊牙關道：「小……小人冤枉啊！我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做出吸人精血之事？」

於寸道：「吸人精血的確實非你，但以刀分屍的必定是你。」

陳旭身子猛然一抖，隨後竟愈抖愈烈，卻也是承認了，「是……是我……拿刀把他劈成了兩半……因為……我恨他！」

於寸眉頭微皺。這恨意得有多濃重，才能讓他在看見好友慘死後還要將其分屍。

一直未曾出聲的司梁細細打量了一番陳旭，突然說道：「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不明。

司梁道：「例如……那妖怪是如何食人的？」

陳旭聞言兩眼怒睜，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怖的畫面，滿臉均是驚恐之色。

眾人見狀，皆有所悟。

單千揚不免有些著急地催促道：「快說！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陳旭癱坐在地上，雙目無光，身子仍在持續顫抖，或者說，抽搐。

他麻木道：「……好……好大的風……東西……都飄起來了……它……它說……『區區凡人……也欲誘捕我』……然後……然後……平嚴的身子就被慢慢吸幹了……」

單千揚大步走向陳旭，一手提起他的領口，喝道：「那妖怪長什麼樣？！」

陳旭獃獃道：「沒……沒有樣子……根本……看不見他的樣子……」

琉琰低頭沉思。

於寸靠近他，懷疑道：「這妖是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琉琰點了點頭。

離他二人距離稍近的司梁聽見了此番問答，不由問道：「兩位道長，可知道些什麼？」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了他二人身上。

於寸看了琉琰一眼，道：「先前我二人曾在他處得到一件妖物，後至皇城，卻被一妖怪盜走。方才聽此人的形容，這近來在獻城作祟的妖怪恐怕就是那盜妖。」

司梁眼睛一亮，「二位可與這妖交過手？是何方妖怪？」

於寸看向琉琰。他並不清楚，因為那時他什麼也沒看見，只聽見了滿耳呼呼作響的風聲。

琉琰抬眸道：「風妖。」

眾人一驚。

琉琰沉思了一會兒，而後繼續說道：「當時我與它交手，它雖得逞逃離，卻也受了重傷。如此想來，他近來吸人精血，怕是為了要修復自身。」

眾人心中一沉。

司梁突然有些擔心地望向琉琰道：「就連道長……也制不了他嗎？」

單千揚頓時看向琉琰，眼裡是深深的期許。

於寸低頭，默不作聲。

琉琰看他一眼，道：「製得了。」

於寸突地悶聲道：「如此，我便不去了。」

琉琰皺著眉看他。

於寸苦笑道：「那時便是因為我的拖累，才讓那妖逃走的。」只怪他修為不高，才會中了那妖怪的攻擊，從而影響了琉琰。

他此番話語本是為了琉琰好，然對方卻並不領情，眉結雖解，卻道：「你若不去，我亦不去。」

於寸：「……」

單千揚有些生氣，「人命關天，豈非兒戲！」

琉琰登時瞥了他一眼，眼裡儘是不屑，似是在說：「若我不願想幫，他又能奈我何？」

單千揚怒氣見長。

司梁暗道不妙，忙將單千揚拉至身後，面帶歉意地朝琉琰二人笑笑，而後道：「若兩位道長共同上陣，滅了那妖的把握能有幾分？」

琉琰道：「八分。」

司梁笑笑，而後轉頭看向於寸，眼裡的請求之意不言而喻。

於寸仍有些猶疑，「若不加我，他便有十分把握。」

「不，」司梁搖了搖頭，「若不加你，那便是毫無把握。」

於寸一怔，片刻後點了點頭。

琉琰神色緩和。

眾人皆鬆了一口氣。

退堂之後，於寸、琉琰、單千揚、司梁又聚集在了衙內的會客室內。

於寸分析道：「依陳旭所言，那風妖已經知曉我等欲誘捕他，所以今夜才會提早行兇。」

眾人神色一凜。看來這風妖並非泛泛之輩。

琉琰突地出聲道：「妖王戒。」

於寸轉頭看他。

司梁及單千揚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於寸解釋道：「便是那風妖盜走之物，乃妖王所配之戒。」

單司二人一驚。

琉琰道：「若單就那妖而言，我擒它之把握能有十分，但若他使用妖王戒之力，便只有八分。」

於寸皺眉看他，他仍是不願連累對方。

琉琰淡淡回視，卻仍是無一絲妥協之意。

司梁突道：「那風妖不是還受了傷？」

於寸道：「卻不知他已恢復幾分。」

琉琰突地想到了什麼，對著眾人道：「我方才所言之八分，乃是針對他無傷狀態。」

忽而又神色一松，道：「如此便是手到擒來。」

眾人不明。

琉琰解釋道：「此妖見了陳旭，卻未食其精血魂魄，可見其傷並未恢復。」

眾人更是不解。

琉琰道：「你們可知為何那妖身負重傷，每夜卻只食一人？」

眾人搖頭。

「因為它需要消食。」

於寸及司梁恍然，唯單千揚腦子還未轉過彎來，一臉茫然。

司梁見狀細細解釋道：「若那妖怪一次性食用太多，則非但不會對恢復有所裨益，反而會適得其反，正如普通凡人，若人蔘等滋補之物食用過多，亦會血氣上涌，有損身心。」

單千揚瞭然地點頭。

司梁復又問道：「那如何得知該妖重傷未復？」如此原因似乎並不能解釋為何陳旭會無礙。

琉琰道：「若是完全恢復，則有足夠精氣去消化兩人魂魄精血。」

其餘三人這才徹底明了。

於寸突地說道：「恐怕除此之外，還有警告之意吧。」

眾人想到陳旭所述風妖的話。

「區區凡人也欲誘捕我」。

這風妖果然已經開始警惕了，欲以餌相誘怕是極難實現了。

單千揚道：「除了以餌誘之，可還有其他方式？」

眾人沉默。

於寸道：「怕是得想一個不易被發現為餌的點子了。」

眾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