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吳起彪談話過後，劉煒就覺得夏小正有些不正常，整個人蔫蔫的，精神有些恍惚。早上給受傷的弟兄們檢查身體時，拿著溫度計就要往人家菊花裡面捅，嚇得那哥們臉兒慘白慘白的。好在夏小正這幾年在行醫上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岔子，在那一幫什麼疼都用跌打酒退燒藥中對付的弟兄們頗有威名。那哥們也是讀過書，以為是為了提升精準度給他量腸溫，不然鐵定當他有什麼特殊癖好。

「夏醫生，這個人剛剛查過了，體溫正常，不用再進行腸溫檢查。」劉煒將夏小正的動作攔下來，在他耳邊提醒道。夏小正這幾年做得是江湖郎中，起先只給吳起彪手下的看傷，那幾年爭地盤打得凶，難免要受些光靠跌打藥酒制不住的傷，上醫院肯定是要通報當地派出所的，到時候就算治好了傷，人還得在局子蹲個把月。夏小正的存在也就變得越來越重要。後來，不知怎地，夏小正醫術高明的名聲就傳出去了，暗地裡不管哪個派都找他，只要是遇上了，夏小正也都給治，而且還都給治好了。吳起彪知道了，也不攔，都是刀尖上舔血過來的，運氣好能在道上有個一席之地，運氣差，被砍了要麼上醫院後蹲大獄，要麼自個對付下落個終身殘疾。明面上可以狠不留情面，這是江湖規矩，暗地裡也不把人趕盡殺絕，這是江湖道義。吳起彪是個講江湖道義的人，這一點，劉煒很慶幸。

「啊？」夏小正還有些迷糊，被劉煒那樣一打斷才反應過來。沒有被檢查到的幾個，本來看見前面要量腸溫，也沒準備問，黑著臉糾結了兩下，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樣子脫了褲子。夏小正反應過來時，一排床位上，已經趴著好幾個屁股了，一排過去，甚是壯觀。「那~那個，大家恢復的很好，腸溫就不用檢查了。」夏小正幹巴巴地說著，對自己的分神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那哥幾個就不是特別願意，這樣毫無防備地脫全是因為對夏小正的信任，夏小正這樣一說，只當自己是曲解了夏醫生的意思，穿地比脫得快，黑臉轉紅。

待檢查完了，尋了個沒人的空檔，劉煒把夏小正攔著，「小正，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本來劉煒只當夏小正是個業餘的外科醫生，畢竟看牙跟看刀傷不是一個概念，他雖然沒讀什麼書，但術業有專攻的道理他還是懂得，所以一直擔心夏小正接了吳起彪的活，將來遲早會出岔子被人砍。可是死乞白賴地跟了這些年，發現夏小正在學東西方面尤其的快，上手沒幾次就能得要領，憑著經驗和買的醫書，他的醫術比一些大醫院的主治醫生還要好，做一些手術，只要基本設施在，根本不用再送到醫院。注意力集中，對一些學理上的東西絲毫不懈怠，就算再累，像今天這樣的烏龍也從未出現過。「跟紀明澤有關？」見夏小正依舊發愣，劉煒腦子一熱，問道。

聽到紀明澤三個字，夏小正終於有了反應，「小澤怎麼了，是不是紀子夜又在底下……」

「沒有，沒有，你放心，他很好，」劉煒見與紀明澤無關，心裡暗鬆一口氣。這幾年夏小正頻繁地出國，雖然在就知道了紀明澤的情況，卻始終沒有與他聯繫，只是一直都關注著他的近況。只是不是紀明澤的事，那又是什麼呢？「倒是你，我覺得你這幾天的狀態很不好，自從彪爺那裡過來，你的臉色就不太好，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關於出診的事？」夏小正臉色陡然一白。

「誒，什麼人這麼大面子，連彪爺都出面了。」關於出診，除了吳起彪自己的人，其他的人都看緣分。道上雖然都知道有夏小正這號人，但除了夏醫生這個名號外，其他的一概不知，當著外人的面，劉煒也從不叫夏小正的全名，出診的時候也都帶著口罩，即便外邊有人託人聯繫夏小正，一般也是由劉煒搭橋。這是吳亦出得主意，混道的心黑的不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處在過於被動的地位，什麼時候被人盯上幹掉了都不知道，故弄玄虛也是自保。正因如此，劉煒才好奇，到底是誰有這個能耐請得動吳起彪來搭橋。這幾年一直靠著吳起彪這棵大樹，大樹發展好，大有隻手遮天的勢頭，沒什麼人敢動他倆，而且吳起彪也不幹涉他們接私活。

「這次你不用去，我一個人就行！」

「誒，這怎麼行，我可是你的黃金搭檔，少了哥這還有什意思！」

「我說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夏小正突然吼道。

起先，劉煒只是開玩笑的語氣，見夏小正突然發難，才覺察到夏小正的不對勁，夏小正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兩隻手不停地顫抖，「小正，你怎麼了？」

「肖毅忠！」夏小正近乎咬牙切齒地在咀嚼這三個字。

「你說什麼，小正，誒！你怎麼了，小正！小正！」劉煒提著耳朵想要聽清，卻未料身旁地夏小正整個身子忽地往後一倒。

「這世間最噁心的兩個字眼，就是父親。」夏小正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