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烙烤肉(三)
小說: 摔進封神演義 作者:猫咪叫狗蛋 字數:3377 更新時間:2019-04-25 14:15:09
「陛下!臣梅伯具疏,杜元銑何事幹犯國法,致於賜死?」梅伯和商容一前一後進殿。跪拜之後梅伯先道。
一張嘴就讓王蛇皺眉不已。
這找茬的口吻,興師問罪的話語,質問的態度,怎麼看都像是在找死。
腦子是個好東西啊,人人都該有。
帝辛翻看奏本的手指一頓,原本便因梅伯外臣之身,貿然入內庭而不悅的心情,更多了惱怒,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了一眼商容。老頭垂著頭給了帝辛一個微不可查的眼神。
他該說的都說了,沒有故意挑撥,然而有意點撥梅伯,奈何心裡有話嘴也能說,就是體力不太好,被拽的飛起,一路上只喝風了,沒時間說話。
「杜元銑與方士同謀,假捏妖言,謠惑民心,擾亂朝綱,至污衊朝廷。身為大臣,不思報本酬恩,反而詐言妖魅,蒙蔽欺君,殺之,除奸剿佞不為過而。」看在梅伯是自家親戚,是他看重的大臣的份上,帝辛難得解釋道。話說的更為明了,他懷疑杜元銑和圖謀不軌的方士雲中子有勾結,捏造妖魅霍亂後宮的謠言,假借天意之名,意圖損害商王的盛德,攪亂民心,以至生變,此等行為與謀逆相等。
誰料梅伯非但沒有被帝辛說服,反而厲聲道:「臣聞堯舜治國,應天而順人,言聽於文官,計聽於武將。一日一朝,共談安民治國之道,共樂太平。今陛下半歲未朝,樂於深宮,朝朝飲宴,夜夜歡娛,不理朝政,不容諫章。君如腹心,臣如手足。心正則手足正,心不正則手足歪斜,陛下……」
「愛卿之意,是朕這心不正,才有杜元銑此等臣子?」帝辛冷硬的說道,帝王勃發的怒氣在殿內橫溢,侍女從官屏息而站,心跳如敲鼓。
王蛇哼笑,眼角看梅伯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半載不朝?不理朝政?這是在庶兄有賢明,西方有聖人的大商朝,內臣外臣都有領土,每日與大王鬥智斗勇的大商朝,不是內閣制度的明朝,帝辛也沒有嘉靖的好運氣。不用半年不理朝政,只要他敢半個月不理朝政,大商就得再換一個帝都。
梅伯,還真是敢言直諫的賢臣。
王蛇眼睛盯著小窗看熱鬧,腦子給梅伯判這死刑,手也沒閑著。伸手到果盤裡,捏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裡,他現在一天就沒有停下的時候,沒辦法,王公子正在長身體。
「臣不敢!」梅伯沒有為帝辛的怒氣感到惶恐,更加挺直了身子繼續為杜元銑說情,「陛下,杜元銑三朝老臣,忠貞之士,若斬元銑而廢先王之臣,聽艷妃之言,有傷國之棟樑。臣乞陛下赦杜元銑毫末之生,使文武仰聖君之大德。」
這是求情還是在怕杜元銑不死?
御座之上帝辛看著他一意倚重的臣子,毫無求告饒恕之意,眼神逐漸冷了下來道:」上大夫梅伯與杜元銑一黨,違法進宮,不分內外,本當一杜元銑同正典型。念其侍朕有功,從輕發落,削其上大夫,永不敘用。「
不分內外,帝辛點明了帝辛對梅伯的不滿。不為我所用者,吾亦棄之。
跪在地上的梅伯,紅袍下身軀微不可查的顫抖,掩在袖下的臉上,神色難明。忽然他抬起頭來,厲聲道:」昏君!聽妲己之言,失君臣之義,今斬杜元銑,豈是斬杜元銑一人,是斬朝歌萬民!今罷梅伯之職,輕如灰塵,這何足惜!但不忍成湯數百年基業喪於昏君之手!聞太師遠征北海,朝綱無統,百事混餚。昏君聽奸佞之言,左右蒙蔽,眼見天下變亂,臣無面目見先帝與黃泉之下!「
殿內鴉雀無聲。
王蛇張著嘴點心都忘了往裡放,片刻才緩過神來,忍不住笑道:「荒唐。」直接罵帝辛昏君?民主的先輩你一路走好。
「把梅伯拿下,金瓜擊頂。」帝辛怒急反笑,手揉按住酸疼的額角,向奉御官揮了揮手。
兩邊人撲上來制住梅伯,妲己在一旁靠近帝辛道:「陛下,人臣立於殿中,張眉豎目,詈語侮君上,大逆不道亂綱常,一死可恕罪豈不是便宜了他?且將梅伯禁於囹圄,妾治一法,絕狡臣之瀆奏,除邪言之亂正。」
「此刑何樣?」
妲己笑道:「此刑約高二丈,圓八尺,上中下設火門,用銅鑄就,如銅柱一般。裡面用炭火燒紅。有妖言惑眾,利口侮君,不尊法度,無事妄生諫章,與諸般違法者,跣剝官服,將鐵索纏身,圍銅柱之上,只炮烙四肢筋骨,不須臾,煙禁骨銷,盡成灰燼。此刑名曰『炮烙』。若無此刑罰,姦猾之臣,沽名之輩,盡玩法紀,皆不知戒懼。」
柔荑輕撫帝辛的衣角,美目中兩分期盼,近前處一團沁香。紅唇皓齒玲瓏舌,說出的話猶如蛇蠍。
不得不說,在帝辛的立場上,妲己的話很有說服性。
王蛇的腦子裡已經被兩個字佔據,幾乎沒聽見帝辛傳旨照樣造炮烙刑具,商容辭官的話。
炮烙。
酷刑中的神王級別,航空母艦。無論其後歷經了多少朝代,有多少狠人,發明了多少酷刑,炮烙都以其獨特的歷史地位,成為了不可超越,無人敢再次製造的,里程碑。
能夠親眼看到它的誕生,王蛇不由有些興奮。
按照妲己的意思所築炮烙,下部有推輪,柱身有三門,高二丈,圓八尺,鑄造起來很費時日。商容辭官而走之後一段時間,才鑄造完畢。
期間王蛇多次去看,即便不去也讓大春盯著,是以炮烙鑄好之時,他就彎著嘴角守在旁邊。
「蔡興,讓他們把銅柱放平。放碳進去。大春,把肉拿來。」王蛇捲起袖子等著,蔡興等人把銅柱放平,他便蹲在銅柱一側,拿了塊幹凈的絲絹,沾上酒擦銅柱。銅柱中間的部分擦洗幹凈之後,有侍從放炭火進去,片刻功夫銅柱上冒出一縷縷青煙。王蛇一招手,大春捧了一小碗茶油送了上去。
王蛇接過來用小刷子沾了點擦在銅柱上,這種據說來自茶油樹榨出的油,是一處諸侯進供而來,雖然除了分給大臣們的,統共剩下一小壇,全歸了他,王蛇也不捨得多用,他就指著這點素油過日子。
燉菜用葷油,就如同咖啡伴著奶茶喝,不僅難喝而且要命。
撿了一片用竹片串號的肉,王蛇輕輕放在了銅柱上。「滋」的一聲過後,屋內瀰漫著一股醉人的香氣。
煙火氣息,凡俗油煙的味道。
大春被香味刺激的瘋狂往銅柱上鋪肉和蔬菜,手都帶起了殘影。王蛇將肉翻了個面就見到了他的作死行為,呵斥道:「大春,你放這麼多,怎麼來得及翻面?」
「公子放心。」大春咧嘴道,大厚嘴唇得意的裂到了後腦勺。他一揮手叫房間內旁觀的奴隸,「來幫忙翻面,做的好的給你們肉吃。」
奴隸蜂擁而至。
竹子削制的長筷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翻轉了兩次,王蛇聞了聞手上肉串的香味,觀察了下色澤,在不能確定熟沒熟的情況下,他決定用吃來驗證一下最終的結果。
一口下去,肉汁和油煙的味道,腌過的肉有一點鹹,混著王蛇發現的一種帶辣味的根莖的味道,配合在一起好像有兔子在味蕾中跳舞。
抱起罈子喝一口裡面的酒,王蛇不禁感嘆。寡淡了三年多,終於吃上了有滋有味的東西。有滋有味,「滋」字真是神妙所在。
一屋子人圍著中間的巨大銅柱,吃的絲絲作響,吧唧嘴的聲音此起彼伏。
帝辛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陛下!」
「陛下!」
嘩啦啦跪下一片,帝辛無心理會他們,擺手道:「下去吧。」
下人們弓著身子下去,撒發著肉香的鑄造室內,只剩下王蛇和他。
「嘗嘗?」王蛇舉起筷子夾住一塊路肉,放在了帝辛的嘴邊。黑色眼眸中映著王蛇的身影,帝辛看著他吃了那塊肉,目光看不出息怒。
王蛇任由他看,見他吃了東西,笑彎了眼眉:「味道如何?」
「善。」帝辛點頭,「但不足以抵消你的罪過。。」
「罪?陛下說的是指我用炮烙烤肉?」王蛇歪著腦袋,面帶疑惑的道,「炮烙之刑,過於殘忍,有傷天和。陛下若是用了恐惹人非議。我幫陛下擋去了大麻煩,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非議不是因炮烙而起。」
「也不會因炮烙而滅。」王蛇接道,「既然如此,何必勞民傷財。二十根大銅柱靡費頗大,不如就做這一個,留著咱們烤肉吃。」
靡費頗大四個字打動了帝辛。
惱怒褪去後的大王,有數次後悔鑄造炮烙。炮烙之刑看似殘忍,哪裡擋的住他想擋住的人。這麼大的銅柱二十根,著實讓他肉疼。
點頭同意了王蛇的建議,帝辛自然的接過他手上的竹筷,翻檢起肉。突然手頓住道:「此話為何鑄造前不說?」
「怕掃了陛下的興緻。」王蛇嬉皮笑臉的道。
帝辛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王蛇也不去管他,只是吃烤肉蔬菜,間或喝兩口酒。他當然不會說二十根銅柱的銅已經準備完畢,被他攔下放在了一處倉庫里,預備著有大用。
兩人吃喝好了,王蛇拍拍屁股就要走,臨走聽見帝辛吩咐人,「明早將銅柱送去九間殿。」
「送去九間殿,陛下打算請群臣吃烤肉?」王蛇道,「若是用來炮烙梅伯大人,還請陛下另鑄,否則小人怕是再也吃不下飯食。」
「哼,朕欲用此物威懾眾臣。」意思就是要嚇唬嚇唬他們。
滿是油香肉香的銅柱上,油漬斑斑,說是炮烙了人也有人信。帝辛只需將炮烙展示一番,將梅伯帶入偏殿處死,也變了卻了。
「你做的好事。」帝辛想罷甩袖而走。
王蛇雖然不齒他吃飽了就撤的行徑,卻也只能撇撇嘴作罷。妲己和他,帝辛的後宮內已有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他不禁有些好奇,這位紂王天子在打什麼主意。
謝謝 天涯無淚 的催更符
謝謝 f.白若書 的攻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