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娘娘已經來過了。

直接駕雲到了帝辛的宮殿之上

女媧從火雲宮回來看到牆上的題詩，一點也沒耽擱直接到了帝辛頭頂的天空中，要給他一個教訓。然而成湯伐桀而得天下，享國六百餘年，氣數未盡，朝歌城上王氣翻湧將她擋了回去。

一國氣運加身，即使神聖也不敢造次。

含恨而歸的女媧娘娘很是生氣，她貴為聖人別人褻瀆，若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丟了臉面？

到了她這個地位，臉面重於一切。

飛雲髮髻，彩雲披肩，女媧娘娘靜立片刻喚了聲：「童兒，取我的紫金葫蘆來。」

雙抓髻的碧霞童子捧著紫金葫蘆送上，說：「娘娘，葫蘆拿來了。」

女媧娘娘看著紫金葫蘆半晌未動。

她一時氣急被蒙住了靈感，方才靜立片刻平復心緒，卻覺出了不對。

女媧宮在此處，帝辛從未來拜祭降香，今日來的毫無來由，讓人好生奇怪。女媧娘娘聖明之身，雖不受殷商帝王供奉，卻也不是可以隨意褻瀆的毛神。

帝辛即位以來從無劣跡，卻不該會胡亂題詩。

掐指一算，就連天機也已經被人蒙蔽，不知是誰做了這一局。

但總歸不過那另外的幾位聖人中的一位，或者，幾位。

「娘娘？」碧霞童子見她不伸手來接，只得又輕聲呼喚道。

女媧娘娘輕嘆了口氣，探手接了葫蘆。

而她既然被人算計了，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六位聖人中，八景宮老子，玉虛宮元始天尊，碧游島通天教主，佛教准提接引五位各立教派，門人弟子無數。唯有女媧娘娘是人族之母又是妖族之神，卻孑然一身，雖然有伏羲相助，又與火雲宮三聖交好，然而這幾位有大功德，不涉塵世。

「哼，」女媧冷哼一聲，心中明白，算計她的人是算準了她不得不入彀中，否則英明受損清譽有礙，說不得最後心魔頓生。

天命所歸，天道自然，有仇不報靈感何存？靈感不存失了道基，女媧心中恨意頓起，想著若是一朝讓她得知是誰做了局坑害她，非要好好答謝他一番。

衣衫輕擺，女媧娘娘將紫金葫蘆放在宮殿前的台階上，揭去葫蘆蓋，用手輕輕一點。葫蘆中一道白光衝天而起，一面四五丈高的幡，光分五彩，瑞映千條，幡上寫著「招妖幡」。

妖族聖器一出，平地起悲風，慘霧迷漫，陰雲遮日。風颳了幾陣，天下群妖有些道行的受到召喚到行宮聽後法旨。

女媧端坐在寶殿內神目在群妖中找尋著她需要的妖，當看到其中三妖的時候，點了點頭。吩咐彩雲了一句，讓各處妖魔自行回去，只留下軒轅墳中三妖。

「娘娘聖壽無疆！」

行宮女媧看了看面前跪著的三妖。

千年狐狸精，九頭雉雞精，於是琵琶精。

這三妖除了千年狐狸精有些道行，其他兩個都是一般的小妖。

卻有一樣好處，因為軒轅墳與黃帝有些幹系，黃帝是人族大帝，身負人皇氣運，三妖在軒轅墳內修鍊成精，也沾染了一些，所以朝歌王氣傷不得他們。

女媧點頭道：「吾有一機密事吩咐你們去做。」

千年狐狸精當先道：「謹聽娘娘吩咐！」他是一副文生公子的打扮，眉如遠山目中有破碎星光，點點不滅，紗衣遮體，素錦外披。翠玉的簪子挽著頭髮，若不是眉心一股媚意壞了英氣，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女媧娘娘取了兩樣法寶在手，道：「成湯氣運黯然，當失天下，鳳鳴西岐，西周當興。天意已定，氣數使然。你三妖可隱去妖行，託身宮院，惑亂君心。待有道伐無道，以助成功，切記不可殘害眾生。事成之後，使你等亦成正果。這兩樣寶物與你，便宜行事。」

「謹遵娘娘法旨！」三妖叩頭說道。女媧娘娘將手中之物輕輕一拋，千年狐狸精伸出雙手接住，再次跪拜叩謝。

「去吧。」

「是！」

女媧娘娘做完一切，將招妖幡收回紫金葫蘆，讓童兒放回原位。望著三妖去的方向，輕嘆了一口氣、

朝歌城內，王宮之中，王蛇摸著滾圓的肚皮也在嘆氣。

舒服的嘆氣。

怪不得有人說不大丈夫生不能五鼎而食,死亦當五鼎而烹，雖然是說話人的意思是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王蛇卻覺得這句阿花的意思，應該是吃不到好東西我寧願死。

五鼎烹飪的東西就讓人忘卻生死，那九鼎呢？

權利，從生物出現開始就存在於靈魂的好東西。特權階級就是特權階級。即使是在商朝，帝王的享受也比後世的平頭老百姓好的太多了。

帝辛喝著茶水與姜後說著話，看他吃飽了吩咐人把殘羹剩飯收拾了。

姜後吩咐人端上了一些果子上來，讓王蛇和兩位太子到一邊挑選喜歡的來吃，對帝辛說道：「陛下，飯食還和口味嗎？」

帝辛點頭道：「梓潼做事一樣周全，備的膳食當然不會出錯。」

帝後之間互相吹捧，看起來是很和諧，王蛇啃著果子，心中覺得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假。看了看地上影子的歪斜程度，估摸著現在的時間應該是現代的兩三點鐘，這午飯吃的是不是晚了點？吃完午飯又吃果子，等會兒晚飯的時候會不會吃不下。

姜後帶著兩位殿下向大王行禮離開，去偏殿試一試新作的衣裳。

等他們走了，帝辛突然伸手將王蛇帶到了身前，雙手從他的腋下穿過，舉著他掂了掂分量，見他的身體又瘦又小，不由皺眉道：「這般瘦小，讓旁人見了當以為孤王慢待了神聖。」方才王蛇坐在殷郊身旁，較小的一團很是羸弱，看的帝辛皺眉不已。

王蛇低頭順著帝辛的目光看看自家的腰，又回頭看看帝辛比他腰還粗的腿，眨了眨眼睛跟帝辛對視了片刻，把手中啃花了半邊的果子往他嘴邊送了送道：「吃！」

我都咬成這樣了，不相信你下得去嘴。

帝辛深邃的眼眸映著王蛇的影子，卻解讀出了別的意思。他笑著靠過去，在王蛇手上的果子上咬了一口吃了，意有所指的道：「既然到了孤的面前，就好生待著，吾富有四海，不會與你一個孩童為難。」他從這個孩子的眼睛裡看到了好奇，探究，冷漠，唯獨沒有看到恐懼。

小小年紀便學著討好他，安靜乖順的讓人難免心生憐憫。

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而已，他容得下。不僅要養著，還要好好養著，就讓天下人看看，他們的王，不懼怕任何人。

這不是王蛇故意要顯得特殊，而是他實在沒有當一個孩子的經驗，小時候他就是這樣子，乖乖的不要惹麻煩，孩子不就該是這樣嗎？

「……哦。」王蛇看著被帝辛咬過的果子，內心有一條撒歡的狗在肆意的嘲笑他。

大王的意思就是以後不會不僅不會難為他，還會養著他。

王蛇對自己目前的處境的認知還是很清楚的，帝辛的形象和他知道的紂王的樣子相差甚遠，但是作為一個後世的成年人，義務制教育的歷史告訴我們，商王朝是奴隸制社會，來歷不明的王蛇被當做奴隸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淪為奴隸就與畜生沒有區別，而他現在沒有任何價值，說不定連牲畜都比不上。

想想就很慘。

既然帝辛不知出於什麼考慮願意養著他，他會好好抱緊大王的大腿的。甚至於，他從帝辛的態度與語氣中聽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東西，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帝王對他的容忍度會很高。不過就是不知道這種容忍，會到哪一步。

得找機會試探試探。王蛇低垂著眼皮思量。

「咕嚕。」

一聲奇怪的響動從王蛇的肚子上載來，他睜大的眼睛跟帝辛對視了一眼，開始蹬腿讓帝辛把他放下去。一定是今天吃的東西太雜了，小孩子的身體承受不了。

身體機能不受人意志的控制，萬一發生不雅的事情，丟臉都要丟死了。

帝辛好笑的看著他踢騰，窘迫的小臉漲得通紅，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感覺被嘲笑了的王蛇暗暗咬著小米牙，想著如果帝辛還不放他下來，他不介意在他的龍袍上解決生理需要。

比起不要臉，輸的一定不是他。

雖然覺得王蛇的樣子難得取悅了他，帝辛還是很有分寸的叫了隨扈，讓他帶著小孩兒去茅廁。

王蛇捂著肚子被帶到了一間小屋子。推開門進去，即使裡面熏著香，仍然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裡面地上有兩塊木板，木板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洞。

王蛇往前走了兩步站上去，低頭洞內雖然看不到髒東西但是黑黢黢的不見底。偏頭看了看兩塊木板懸空架在上面，心忽悠一下子。

「這要是掉下去會不會穿越到原始社會？」王蛇嘟囔著，提著小心解決了生理問題，打算清潔一下出去。

手往旁邊摸了摸。

什麼都沒有。

「壞了！『這時候應該沒有紙。王蛇不死心的四處看了看，果然一點紙的影子都沒看到。

……

……

「外面有人在嗎？」腿麻的難受，王蛇不得不求助於外力。

門外跟隨的侍從回話：「公子有何吩咐？」

「……」不知道他們怎麼稱呼衛生紙的王蛇。

門外的扈從是伺候人的，一瞬就想到了什麼，靠近了門低聲道：「公子，右手邊的櫃子里有軟巾，可擦拭穢物。」

王蛇從櫃子里取出來一塊柔軟的巾子，長舒了一口氣。

提上褲子推開門出來，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少年隨從，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蔡興見過公子。」

「哦，」王蛇點頭，「姓蔡，你會造紙嗎？」

不知道紙是什麼的蔡興搖頭道：「小人不會。」

「好巧，我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