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子瑜！我要告訴你一件好事兒！」夏霖衝進將軍府，還沒見著趙子瑜的面兒就開始跑著嚷著，整個府上回蕩的全是他的聲音。

趙子瑜在花園的涼亭里練字，聽見夏霖的聲音皺了皺眉，這可真是叫「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認識的人中就數他最聒噪，子雲都比他好得多。

夏霖吵了一路，終於來到涼亭，眉開眼笑的坐在趙子瑜面前，「子瑜，我跟你說個好事兒。」

「何事。」趙子瑜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地寫著《水調歌頭》。

「可還記得那日你救的那個人？」

「不記得。」趙子瑜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這種事情他從來都忘得快，堂堂繁越國的大將軍，救人本就是他該做的，總是記在心上掛在嘴邊，豈不讓人笑話？

「就是那個南風館的頭牌安歌啊！」

夏霖這麼一提醒，他倒是有了些印象，那日他也只是湊巧聽見有人落水了，才下去救，至於後來那人怎麼樣他並不想過問。

「然後呢？」筆尖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寫下去。

夏霖遲鈍的性子哪裡能聽得出趙子瑜話里的冷淡，依舊自顧自地瞎激動著，「本來說該給他準備後事了的，結果今兒我在街上遇著他了，可把我開心壞了，這下又能去南風館裡找他一同飲酒了。」

說是與安歌一起喝酒，其實夏霖每次都是想去吃他的豆腐，所以成天往南風館裡跑，但是安歌雖是個小倌，卻賣藝不賣身，性子也剛烈，從不讓別人碰，別人喜歡他也全是因為他的那副好皮相。

夏霖是丞相的兒子，在盛都別人都畏懼他，費盡心思巴結他，所以去南風館只要他說今兒包了安歌，就沒人敢跟他搶，他又去的勤，成天霸佔著安歌，以至於有的人也只聽說南風館的頭牌生得俊俏得緊，卻從未見過他本尊。這樣一來，更有人覺得此人只應天上有。

可是，安歌卻從來不願屈身討好夏霖，所以他去了那麼多次，也沒能揩上一點油，但夏霖還是一樣的樂此不疲，他認為時間久了一定能打動安歌。

「你還嫌害別人不夠慘？」

聽趙子瑜這麼一問，夏霖有些心虛，眼睛不自覺得瞟來瞟去，「我……我怎麼害他了……」

趙子瑜抬頭看了一眼他，「我可聽說人是從你手上跳下河的，想必是你逼著人家做了不喜歡的事兒，別人拉扯不過你才一氣之下跳了樓吧，所幸樓下是河，不然摔的面目全非可有你幾天噩夢做的。」

夏霖被說得啞口無言，低著頭，趙子瑜說得沒錯，人是從他身邊出事的，可是他也只想摸一下安歌的屁股，誰知道安歌惱得跳了下去，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就該把窗子關緊的。

「哎呀！別管這麼多了，你過兩天跟我一起去南風館去看安歌。」夏霖又羞又急，想要把自己的罪行胡亂糊弄過去，騰地站起身拍了下桌子，不想這一震害得趙子瑜筆尖抖了一下，最後一個字寫得歪歪扭扭。

夏霖一看，壞了事，趙子瑜平日里脾氣算不錯，但最煩別人打擾他寫字，他也就這一點心頭好，被人妨礙了他自然要生氣。

果不其然，趙子瑜氣得說不出話，將毛筆往桌子上一丟，背過身子去不再看他。原本整齊秀麗的字上「啪」地被染上了一大片污點。

夏霖嚇得不敢開口，看著趙子瑜的背影。

半晌，趙子瑜才率先開口:「夏霖，你也不小了，能不能改掉這孩子氣，你可以不聽你爹的，可以不從政，但你也不能一事無成啊，趕緊讓丞相給你謀個差事，娶幾房妻妾好好過日子，你看你成天往那種地方跑像什麼樣子，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哎呀，子瑜。」夏霖堵住了耳朵，一臉不耐煩，「你怎麼跟我爹似的，成天就知道跟我叨叨這些。」

「那你為什麼不改呢？」

「我……」夏霖無言以對，他承認自己沒有趙子瑜這麼有出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護國大將軍，但是他一點都不喜歡官場上的爭鬥，他爹能坐到丞相這個位子，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別跟我說這些了，你跟我一起去南風館。」夏霖岔開了話題。

趙子瑜皺了皺眉，「你自己去快活為何非要拉上我。」這事若是傳了出去，自己的威嚴何存？

「不是去快活，是去跟安歌道歉。」夏霖難得靦腆地低下頭，「上次都是因為我不好，害得他落水，以後我一定不這樣了，希望他能原諒我。」

「那你自己去好了，我去做什麼。」

夏霖早料到他會這麼問，笑著說:「當然是保護安歌啊！」

趙子瑜還是一臉茫然。

「哎呀，你笨不笨啊！萬一他情緒激動又從樓上跳下去了，我可來不及救他，還是得靠你啊！」

趙子瑜聽罷一甩袖子，「笑話！我堂堂繁越護國大將軍，豈能給你當侍衛，你們丞相府最不缺侍衛，如果沒有合心意的，也可以從我這裡借兩個給你。」

「可是我只想要你。」夏霖拉住他的袖子，雙目滿是深情地盯著趙子瑜。

趙子瑜打了個哆嗦，拉過自己的衣服，幹咳了兩聲，一臉嚴肅地看著夏霖:「說話的時候要注意措辭，所幸這裡只有我倆，倘若是叫別人聽了去，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子。」

夏霖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地「噗」地一下笑了出來，捂著肚子直不起腰，整個花園裡回蕩的全是他放肆的笑，鳥兒都被驚飛了好幾隻。

「喂，你搞清楚好吧。」夏霖笑的滿臉通紅，「我會看上你？你這樣皮糙肉厚，摸起來硬邦邦的，可不合我的胃口。」

趙子瑜輕哼了一聲，立馬進行了回擊，「那還真是感謝夏公子嫌棄了，我也同樣不喜歡你這種只知道吃喝玩樂，一無是處，朝三暮四又浪蕩的紈絝子弟。」

「你！」夏霖氣得直跺腳，手指著趙子瑜，表情扭曲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哼！你嘴巴這麼能說，怎麼不去做文官！」

「我也不屑與他們在朝廷上明爭暗鬥，還是武官來得自在，到了戰場上所有人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同樣是保家衛國，不需要勾心鬥角。」

「呵呵。」夏霖冷笑了一聲，「那我是不是還要跪謝您的看得起？」

趙子瑜往後退了兩步，攤了攤手，「你若非要行大禮，我也只好勉強受著。」

「趙子瑜，你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