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派長生鏡中的精舍前有三節台階，一個瘦弱的小少年坐在上面，眉頭緊皺，唉聲嘆氣，他旁邊的矮胖男孩，胖乎乎的小臉綳著，背脊挺的筆直，緊貼著他站著，小手攥著放在身後，一臉擔憂。

韓曉醒來半個月的時間，全部用來了解身處的世界。他所在的這方世界，世俗的歷史和中國古代歷史沒有區別。唐堯虞舜夏商周，春秋戰國亂悠悠，秦漢三國晉統一，南朝北朝是對頭，隋唐五代又十國，宋元明清帝王休，後面的帝王朝代無可考證，因為現在正走到唐朝的女皇時代——周。除了有修真界的存在，其他的和地球上的中國沒有區別，韓曉忍不住會想，如果自己活的足夠長久，是不是有可能在未來看到自己？

不管有沒有這種可能，都是很久遠之後的事情，他現在有更重要的麻煩在眼前。

「哎……」韓曉雙手搭在膝蓋上撐著下巴，望著天空嘆氣。

「你不用太擔心，《修神經》雖然萬年沒人修鍊，有祖爺爺在，沒問題的。」沈梧胖胖的小手在他後背上輕撫，說道。

「哎……」韓曉只是嘆氣。

沈梧更是著急，咬著腮幫子皺著眉頭繼續道：「等我築基後，就跟你一起到人間去，幫你修神。」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他會努力修鍊儘快築基的！

「哎……」韓曉轉了轉脖子，手放在肚皮上按了兩下，嘆氣聲更響了。

「祖爺爺說你也要儘快引起入體，學一些法術，到人間有用，你……」他斟酌了一下，怎麼說才會不傷韓曉的心，「你該不會學不會吧？」

韓曉：「……」我臉上寫著蠢字嗎？我白如凝脂的俊臉上除了長著劍眉朗目瓊鼻皓齒含珠朱唇之外，沒有地方寫這麼筆畫眾多的字了！

兩人對視了半晌。

「沈梧。」韓曉擠出一個真誠的微笑，「咱們門派能吃肉嗎？」

來到長生派快一個月了，一次葷腥都沒吃過，嘴裡都要淡出鳥了！他剛才看天上飛過的鳥，都恨不得眼裡生出兩束火光，把丫烤熟嘍！每天喝玉露瓊漿吃山珍水果，那是神仙過的日子，可他是個凡人，凡人，凡人！凡人就要食人間煙火，爆炒豬肝，水煮肉片，回鍋肉，紅燒肉，肉肉肉！

沈梧臉僵了一下，毛茸茸的睫毛下一對眼珠皂白分明，仔細的分辨著韓曉是在試探他還是真想吃肉。面對著韓曉嘴角可疑的水漬痕跡，他面色和緩下來。左右看看沒人，拽起韓曉騰空而起。韓曉就像一塊臘肉一樣一動不動的任他拎著，沈梧人小腿短走路不快，所以這小子養成了去哪裡都抓著他飛的習慣，快速，高效，節能，減排，而且不會出現擁堵。看，他到底是個成熟的大人，經過數十次的磨練之後，已經能處變不驚的檢討出這麼多的好處，這要是弄回他前世生活的現代，人人能飛行該多好，到那時候沒人手上一隻手錶。想走了就對著表說，「你好發射台，這裡是編號2016123號請求起飛！目標萬達廣場。收到請回覆。」「你好親愛的旅客，請系好安全帶，好的我知道你沒有，航道已經定位，您可以起飛！」多爽！徹底杜絕酒駕！

BMW，瑪莎拉蒂，奧迪，誰在乎？破產？活該！有招想去，沒招死去，愛咋咋地！雖然捨不得他的愛駒翔翔，哎，翔翔。韓曉摸摸肚皮，一動腦子好像更餓了。

長生派山門，一處山腳有一個水塘，水塘邊生活著一群無憂無慮的花毛雞。

一坨肉，兩坨肉，三坨肉……

一隻羽毛在陽光下閃著光的母雞，綠豆大的眼睛看了兩人兩眼，邁著八字步在他們面前晃了一圈，見他們傻乎乎的站著不動，三指頭的雞爪子張開，狠狠往後刨了兩下，低頭啄起了小蟲子，視兩人與無物。

韓曉咽了口口水。

「太囂張了！」

「嗯！」沈梧重重的點頭。

「咱們吃了它吧？」

韓曉的眼神帶著水汽，上上下下舔了一遍耀武揚威，目測大概三四斤的小母雞，這可比他以前見過的雞大的多了。

「嗯！」沈梧大聲的應和，小黑臉激動的發紅。

「這肯定沒有靈智！不是別人家養的！」韓曉斬釘截鐵的說道。做完心理建設，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去逮雞，一回頭就發現沈梧已經化作一道小黑影子撲了上去，一口咬上了雞脖子。

「哎，你小子該不會是要吃生的吧？給我留點！」一月不識肉味的肉食性動物，一坨肉就在面前，他被徹底的激發了潛能，腳下踏著剛成型的氣流，加入了逮雞的作戰，一地雞毛亂串。

幾息之後，戰爭因為力量懸殊，毫無懸念的以兩人勝一雞而結束。

韓曉頭頂落著白色彩色的雞毛三兩根，手牢牢抓著大母雞的翅根處，一手從沈梧腦門上拿掉混戰中飄上去的雞毛，嘿嘿的樂：「快把嘴裡的雞毛吐了，你知道這雞多努力嗎？竟然要生吃它！不烤著吃怎麼對得起它長的這麼肥！」他跟沈梧這一段時間一直廝混在一起，對他越來月沒有戒心，何況一個四歲的孩子，雖然修仙厲害點，其他的就不一定了，至少在他面前說話不會被說胡言亂語，於是他的言論也越來越沒有約束。

沈梧果然不在意他說話的古怪處，小黑臉上的高興抑制不住，一揮手身邊出現一到裂縫，他三下兩下從裂縫中掏出了柴火，三腳架，一口鍋。

韓曉：「……兄弟，你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吧？」

「沈梧！」沈梧不滿的看他一眼，媳婦太沒有禮數了，怎麼能叫自己兄弟，「叫我沈梧。」

「好好，沈梧沈梧。來，先燒開水，褪毛。」韓曉舉著雞投降，猜到沈梧肯定不是第一次在這裡殺雞吃肉放心不少，這裡住著對於他來說神仙樣的人物，沒道理不知道，沈梧的樣子明顯沒挨罰，那不就代表沒事？

韓曉沒殺過雞，可他見過殺雞。單身宅男偶爾也想改善下伙食，點不了雞也想買只雞燉鍋湯補一補。經過熱心大媽的指點，他在賣雞鴨鵝鴿子的小攤前，38塊一斤買過一隻雞，有幸觀看了全程。

掐住翅膀根部，抓住後脖領子，在喉管處拔光毛，刀子在上面割一道口子，放幹凈血，這雞就殺完了。

動手能力很不錯的原成年人韓曉，用他嫻熟的（在沈梧看來）技藝，征服了仙N代，絕對遠庖廚的黑孩兒，獲得了食材的絕對話語權。烤熟脫光毛的雞的重任，落在了他現在這副稚嫩的肩膀上。

只在紙上烤過肉，而且不止一次烤糊的韓曉，賭上一個男人的尊嚴，開始胸有成竹的木炭燒烤。

雞很肥，肥的流油，在火的舔舐下一陣陣香氣瀰漫。一大一小兩隻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散發香味的雞，開始沒話找話的聊天。

「沈梧，你們為什麼要我練《修神經》？不是說萬年沒人練了嗎？」

「六百年前天庭被打碎了一次，有幾個正神覺得太危險不幹了。我祖爺爺剛好有《修神經》，你又沒辦法跟我們一樣修成地仙。」沈梧小臉上都是對美食的憧憬，即便在美食勾引了神智的情況下，仍不忘小心翼翼的維護媳婦的尊嚴，不好意思說他資質太差。

韓曉：「……」天庭被打碎了是咋？

「天庭被打碎？正神不幹了？難道這《修神經》修成的神就是頂替天庭上的神仙？上面一個蘿蔔一個坑，所以坑被種滿了，自然無法產生新的蘿蔔，怪不得萬年沒人修。」他心生好奇，注意力集中到，心裡想著嘴裡說著，手上就慢了，一絲火苗過大，燒到了雞的屁股，烤焦了一小塊，沈梧發出一聲可惜的嘆息。

「哎呀，糊了。」

韓曉手上一翻，繼續不停的翻轉烤雞，開始往上面刷調料。沈梧放心似得塌下肩膀，放鬆身體。

「天庭被打碎很多次了，最近一次是六百年前，一隻猴子幹的。凌霄寶殿隔幾百年就碎一次，大家都習慣了。其實不幹了就是個借口，他們就是懶，所有神仙都是懶蟲。」沈梧語帶鄙夷的道。

「那你們還想做神仙？」韓曉道。

「因為我們也想做懶蟲。」沈梧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頭，聲音也低了下來，「爹說成了神仙就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大把的時間來荒淫無道。」

韓曉猶如被一道閃電劈中，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修真成神是為了這個，不過，「荒淫無道？」

「嗯！」沈梧點頭，「爹說的。」然後他就被娘打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修神經》中顯示，我只能修鍊財神，文曲星，門神，還以為是我資質只適合這三個，原來是他們老幾位撂挑子不幹了！」韓曉了解的點點頭。

雞差不多烤好了，他拿著離開火堆，沈梧揮手風來，滅了火也吹散了一些烤雞的熱氣。韓曉手指試探著不燙手了，扯了一個雞腿給他，自己擰下來一隻雞翅，兩個人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頤起來。

「其實不用，」沈梧吐舌頭，吃的太急被燙了一下，「你想修哪個就修哪個，祖爺爺說咱們可以想辦法讓正神退位。萬年前神位也有更替，現在上面坐著的最少都是第二批了。」

「什麼辦法？」韓曉很好奇，神位不是大白菜，公務員在編就爭得頭破血流的，神仙之位還不得血流成河。

「給錢，或者打。」沈梧啊嗚一口，在韓曉給他一半雞身上，咬下一大口。

韓曉冷汗，「不，不麻煩了，我已經在那三者中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