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卿走後，明珞靜靜地愣了良久，果然，戀愛中的男女都是盲目的。他想不到君慕卿前來說的這些話出於何種目的，有何意義？或者只是單純的發泄。

他扭頭看向窗外已是黃昏的暮色，「嗯……」從心口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如千萬蟻蟲啃噬，明珞緊抿著薄唇，雙手緊握，不發出任何聲音。

好痛！但又不是那種能感受到實體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從明珞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滑落，「砰」桌上的茶杯被他掃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蝕骨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疼痛才逐漸停止，明珞虛脫無力的蜷縮在地上，髮絲被汗水浸濕貼在慘白的臉上，薄唇被咬破，浸出絲絲血珠。

「此毒名為——蝕，一月為限，期間發作三次，第四次就是毒發身亡，每次毒發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嚴重，希望你可以撐過，早點完成任務，早點拿到解藥擺脫這痛苦。」

明珞腦海中回蕩著這一句話，沒有感情、沒有起伏，他強撐著扶著桌椅站起虛弱的身體。

任務？現在的他該如何完成？明珞無力地坐在椅子中，仰頭、空洞地看著天花板，這也是明珞答應回來的目的……

「明珞，如果你不想以身體交換的話，還有一個選擇。」君上聽著門外屬下傳來的話，很好心的說。

明珞微皺眉，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明顯不相信他有這麼好心，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幫我取得殘翼。」君上湊近他，一眼看到他心底般地似笑非笑。

明珞先是心驚，再是毫不猶豫地一口拒絕，「不可能！」就算江籬淵再怎麼對他絕情，他都不可能偷取殘翼。

「這麼肯定啊？」君上曖昧地撩起他額間的一縷髮絲，「那既然如此……」

「給我時間！」明珞打斷他的話，側過頭躲開他曖昧不明的舉動，他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但他不想，也不願意，卻別無選擇。

「你指？」君上故作迷茫的詢問。

明珞緊咬下唇，面對他的明知故問，他還是無法心平氣和地說出身體交易。君上不疾不徐地看著他糾結、複雜的神情，淡淡地說了句，「好，我給你時間。」

嗯？明珞有些不可置信。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只見他手中多了一顆通體碧綠的藥丸，遞到明珞面前，「吃了它。」

明珞接過，雖滿腹疑惑，但還是吃下。

君上看著他，眸中是詭譎的精光，向他不緊不慢地說出這藥的名字和作用。

「一月的時間，足夠你想清楚。」

…………

明珞緩緩地閉上眼睛，現在的他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帶著殘翼換回解藥，二是以自己的身體換回解藥。

不對！還有一條路，這條命……

明珞睜開眼睛，眸中是複雜難懂的光，就讓這剩下的二十多天里憑心而活吧！他很累。

清冷冷的月光傾灑在慵懶躺在屋脊上，紅衣張揚的人身上，江籬淵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著酒罈，看著天空的殘月。

他們師兄弟無疑都跟師傅學會了在深夜屋頂上喝酒。

其實，經歷了這麼多，他們才懂得，自己喝的從來不是酒，而是心境罷了。

自千機閣回來後，他清晰的感受到和明珞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是一種他無能為力的疏離，讓他煩躁不安，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遠遠地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影，他感到無能為力，想走過去，將他單薄的身軀攬入懷中，卻已找不到理由。

千機閣中明珞說過的話，字字誅心、無時無刻不回蕩在他的腦海

他是不是錯了？

隱忍十年的血海深仇，一朝得報，動力和目標消失後，便是迷茫，他好像並不開心。

相處十年的仇人之子，明珞對他的愛，他清楚明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對他處於什麼樣的感情？是愛是恨？亦是寄託？

小珞……

江籬淵看著夜空的殘月，緩緩閉上了眼睛，在他對他無情的折磨和羞辱時，便已經無法回頭了。

執念太深，害人終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