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若珣發現了莫於秋的不對勁，有些擔憂地詢問。

莫於秋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神空洞無光，淡淡道：「你先告訴我，拿到了這份名單，你打算做什麼？」

若珣一愣，隨即狠狠地回答：「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償命！」

莫於秋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最後笑了，笑得很悲哀。

他的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珠。

「幸好，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世了呢。」

若珣明白了。

他又驚又痛地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若珣終於冷靜下來，他平靜地問：「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你真的相信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莫於秋掙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低聲道：「他們的正職是商人，但我一直都知道，他們還做著我所不知道的副業。」

也許，就是捕殺動物。

想到這裡，莫於秋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對他都是很好的，只是大多數時候有些嚴肅。父母把他保護得很好，不想讓他過多接觸商場的黑暗，所以他到現在也沒能明白父母的事業到底是做什麼的，而他們是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唯利是圖……

難道真的是為了利益麼……

莫於秋痛苦地捶捶自己的腦袋。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父母，而是他相信Jason的技術。如果名單中只有他的父親或母親，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質疑那隻是同名的人，但是現在他們兩人的名字都在……

莫於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後轉身離開，再不回頭。

若珣頹然地看著他的背影，眼裡是比莫於秋還要深刻的掙扎。

一周的時間過去，兩人再沒說過話。

莫於秋是覺得有愧，不敢面對若珣，也不敢正視事實。

而若珣……心裡太亂，一見對方心裡便會更亂。

所以在兩人有意無意的避開下，雙方在整整一周的時間內，都沒有在一起出現過，吃飯的時候盡量避開，睡覺的時候直接分開，莫於秋很自覺地睡在了地下室。至於以往親密無間的合作、鬧騰、外出、娛樂，更是從來沒有過了。

這種情景，看在如媛夫妻眼裡，急在他們心裡。雖然他們常常旁敲側擊，但鬧矛盾的雙方都無動於衷。

這天，莫於秋躺在地下室的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終於，他下定決定，站起身來，朝上走去，敲開了房門。

「於秋？」如媛見莫於秋主動來找自己，以為他要向自己傾訴，不由欣喜異常，忙把他拉了進去。

「如媽，如爸，今天我找你們，是想求你們一件事。」

坐在沙發上，莫於秋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如媛有些不安，沒有應聲。

「你說吧。」如旋摟住了自己的妻子，朝著莫於秋說道。

莫於秋頓了一下，才緩緩而堅定地說道：「我想離開。」

如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理由？」如旋安撫地拍了拍如媛，問道。

「我想離開他。」

莫於秋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微微顫抖。

如旋看了他很久，又看了看自己的愛妻，最終微微嘆了口氣，道：「好吧。」

莫於秋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但是在離開之前，希望你們能再好好談談。」

莫於秋一滯。

再跟他好好談談麼？他們確實……很久沒見了呢。

思量過後，莫於秋朝如旋點了點頭，然後退出房門，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若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金色的長髮有些散落到了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不自覺便被對方更加耀眼的面龐牢牢吸住了視線。

莫於秋不由看呆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若珣沒有笑的時候對他看呆了。

莫於秋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想說的話，因為不忍心叫醒對方，便被他咽了下去。

談一談……他剛才鼓起的勇氣好像就這樣沒了呢。

莫於秋無奈地笑笑，轉身進了門，打算回地下室。

但如媛正站在門外。

莫於秋輕輕把後面的門關上，疑惑道：「如媽？」

如媛憂傷地望著她，眼裡滿是不舍和期待：「真的決定要走了麼？跟他談了麼？」

莫於秋搖搖頭道：「算了吧。」

如媛著急得說不出話來。

莫於秋笑著安慰：「如媽，別擔心，以後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

如媛仍是悲傷地望著她，半晌，終於緩緩開口。

「於秋，你愛上他了吧。」

莫於秋一驚。

愛？何謂愛？他對他是愛？

驚訝很快被迷茫代替。

這時如媛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於秋，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說完就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徒留莫於秋站在兩扇門之間，心神不寧。

而在他身後一門之隔的房間內，若珣站在門前，收緊了拳，眼裡均是糾結和痛苦。

第二天，天氣很好。

莫於秋醒的很早，他做好了豐盛的早餐，端上了桌。

接著，如媛夫妻出來了。

三人剛坐下，將要開吃時，若珣也出來了。

聽到房門開關的聲音，莫於秋拿筷的動作一頓，緊接著馬上恢復了正常，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若珣在莫於秋旁邊坐下，像之前那樣，懶洋洋地向眾人道了聲「早」後開吃。

「喂，你刷了牙沒？」莫於秋不滿道。

「刷了。」若珣笑眯眯地看著他，「但是我沒洗臉。」

莫於秋的臉黑了，然後徑自吃著自己的早餐，不再理若珣。

餐後，若珣幫著莫於秋收拾清洗，然後二人相約去地下室玩雙人遊戲打得不亦樂乎。

午餐前，莫於秋去廚房準備，若珣自覺地跟著打下手。

用餐時，餐桌上和樂融融。

下午，莫於秋和若珣拿上東西準備外出捕獵。

現在這島上的動物可精著呢，打獵可是越來越難了啊。

莫於秋微微嘆了口氣。

「嘖。」若珣突然停住腳步，同時也攔下了莫於秋，出聲示意。

莫於秋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是一隻梅花鹿，正在溪邊飲水。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目標鎖定。

若珣看準時機，拿出弓箭，一招即中。

梅花鹿中箭後發出一聲哀鳴，接著倒地不動，血流一地。

莫若二人走近。

若珣放下弓箭蹲著，正準備處理梅花鹿的屍體，卻發現莫於秋還是站著，一動不動，而且正神遊天外。

他垂下眼眸，兀自處理起來，又對著莫於秋說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我能這麼鐵石心腸地獵殺一隻鹿，卻又對一群海豚的死耿耿於懷？」

莫於秋一愣，下意識抬頭看他，卻發現對方一直背對著自己，讓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但是，他說對了，他就是在想這個問題。

於是莫於秋只得沉默以示默認。

「呵。」若珣冷笑道，「如果那些人類捕殺的是普通的海豚也就罷了，畢竟弱肉強食是永遠的法則。但是，當年，他們捕殺的海豚可都是我的族人，是可以化成人形的海豚！你說，他們這算不算是殺人了？」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充滿了憎恨。

莫於秋無言以對。

在這個問題上，他根本沒有發言權，誰能指望仇人的孩子有什麼資格辯駁呢？

但是他真的很心疼若珣。

是的，或許他就是愛上他了，所以這麼為他心疼，心疼到不願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對方心中的死結。

莫於秋突然間茅塞頓開，但隨即又苦笑不已。

自己才剛明白愛，卻又不得不馬上失去，真是悲劇啊。

他不由為命運哀嘆。

但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決定離開，就好好把握現在。

想到這裡，莫於秋也蹲下身，幫著若珣處理鹿的屍體，然後興高采烈地說道：「哇，這頭鹿真肥，可以吃好幾餐了。」

若珣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眼裡掩去失落，應和起莫於秋來。

等到二人處理完後，正要回去，莫於秋突然疑惑道：「誒？我怎麼覺得，這個地方好眼熟？」

若珣聞聲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道：「我們剛來的時候。」說完朝一個方向努努嘴。

莫於秋順著對方的示意看去，發現了之前他們住的山洞。

「啊，真是好懷念呢。」莫於秋微笑著喃喃。

耳力過人的若珣自然是聽見了，心中更是失落。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莫於秋突然拉著他的手朝山洞走去。

一路上若珣一直看著對方拉著他的手，想起了兩人相識的點點滴滴，心中溢出絲絲甜蜜。

眼看山洞近在眼前，若珣突然出手止住了莫於秋的腳步。

他聽到洞內有聲音。

若珣把莫於秋攔在自己身後，悄悄靠近山洞，果然，洞內的聲音越發清晰。

「……嗯……呃……嗯……啊！」

這……

隨後也聽見了的莫於秋登時漲紅了臉。

但若珣覺得對方紅著臉的模樣真的……超級有魅力。

莫於秋見若珣直直地盯著自己看，不由得臉更紅，連忙拉著對方離開了。

「天吶，那洞里怎麼會有兩個人在做那種事？」莫於秋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念叨。

「呵呵。」若珣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