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如雪，握於掌中便會隨自己的熱情而灰飛煙滅，當日若父親不許自己自由，今日怕真不敢在他面前言語了，趙練暗自尋思，只是當下該許墨珏何物他方願意給予幫助呢？

餘光瞥見包袱邊的一柄長劍--當年隨趙父走南闖北的風吟劍，唯一留給他的身份的確認，也許送走反而送去連年的心驚膽寒，丟了過去，忘了過去，沒了思念，也沒了痛苦的根源，從此只要於水的點滴便足矣。

不顧於水是否睡著，趙練取出長劍轉身出了馬車，而身後一人起身，冷笑一聲。

跳下馬車的趙練隨意尋一人問道：「可知道你家大當家身在何處？」

「老大吩咐，若是趙公子問起便帶你前去找他，之前我們多有得罪，希望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啊。」

「哪裡哪裡，以後還得望小哥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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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你可想好了？」墨珏及其順口地喊著趙練的名字，畢竟不是出自於水之口，仍然不是相當順耳。

「大當家，在下備下薄禮希望得大當家的歡喜才好。」趙練生分道。

「哦～只是我不是很喜歡大當家這個稱謂，想我也與你說過的吧。」墨珏的語氣有幾分令人難以揣度的意味，全然不似當日在破屋之中的言語。

「～墨～珏～」雖是極不順口，卻才發現這名字真是相當之美，陪這張臉也算是般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竟忘了所來為何。

「待你叫多了，便會順口的，只是你的禮物在哪？」墨珏邪笑，「該不會是你自己吧。哈哈～」

「若是你這般耐不住寂寞，我到是願意去找幾個姑娘服侍你，只是怕要博了你的好意，禮便在我手上。」趙練從身後的手中拿出長劍，遞於已經被堵得說不出半句話的墨珏眼前。

見這罕見的寶劍，墨珏自是忍不住大加讚賞，只是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似乎並沒有絲毫滿意的表示，只是一直摸著長劍唏噓。

「不知，大當～墨珏兄弟～你覺得如何，這作為禮物該不失禮吧？」趙練等的有些許不耐煩。

「練，我的要求不是已經道明了嗎？何須我再說一遍。」墨珏竟然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盯著趙練。「無恥，」趙練心中怒罵，只是若與他鬧掰也不是上計啊。

正在趙練思索之時，墨珏走近雙手迅速地環上趙練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的臉上用自己的臉頰輕擦，完全理不清狀況的趙練杵著一動不動，墨珏得寸進尺輕輕在趙練的耳邊喝氣，如此敏感的舉動，趙練一下滿臉通紅，下意識地推開墨珏，絲毫沒有防備的墨珏只得一屁股坐於地上。

「你幹嘛？」趙練怒吼。

「你不是很喜歡嗎？」墨珏無恥地反問。

「無恥！」趙練重重地甩給墨珏一個耳光，便怒氣沖沖地跳下了墨珏的馬車，而坐在地上的墨珏嘴角依然勾起一陣邪笑，喚來下人吩咐道：「把大夫請去給今日的兩人治病。」「是。」繼而是一臉的悵然。

「練，難道成為我的人有那麼糟糕嗎，你們都要離我而去。」墨珏喃喃自語著，卻引來車外之人的竊竊私語，而他似乎極其享受這些言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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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練魂不守舍地沿著前行的隊伍向後找自己的馬車，卻似乎怎麼也走不到，心緒煩亂，明明自己在意的一直都只是於水，怎麼可以允許別人對自己做這種事情。

本就不曾經歷過些許世事，七年的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恰恰將趙練變得越發耽於思索人世的煩惱，以為經過幾番波折便可與於水一起生死與共，不想沿路依舊那般艱辛，而這份執著的情感又一次摻雜其他的東西，又該如何面不改色地面對於水。趙練的心不在焉，甚至忽略了迎面而來的於水，於水心中大憾，似乎又受到了重重的打擊一般，神色皆黯然。

「練。」於水垂頭，黑髮輕掩雙眸。

「啊。」趙練木訥回頭，才驚覺於水失落地立於身後。

「你，去哪了？」於水語氣極端平靜地說，過分正常的語氣不免引來趙練的狐疑，明明有著無限的失落，為何喬裝地這般淡定，都已經是生死共進的關係了，又何必如此隱瞞。

「我，我，去給墨珏送禮了。」趙練眼光閃爍，低頭輕語。

「墨珏，對啊，原來他的名字也挺順口。」於水自言自語，但是趙練依然捕捉到了不詳的氣氛，慌忙解釋，「於水，那個，不是你所想那般，墨珏，不是，是大當家要我那般稱呼。」

「我如何想的你如何得知，我不是小女子那般斤斤計較的人，墨珏，的確很好聽啊，也不必廢太多口舌，我又不生氣，只是你的劍呢？」於水的言語帶著無限的醋意與嘲弄聽得趙練渾身發毛，原來男子的醋意與女子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劍，送他了，也當是我的解脫吧。」極富深意的一句話，就趙練而言是痛苦，就於水而言卻似乎是對他的嘲笑一般，一柄從小不願於水接手的長劍，一柄視如生命的劍，今日送人後的感慨卻是解脫，無端的猜疑油然而生。

久久無語，便又換來又一個暮色降臨，隊伍也停下埋鍋造飯，來人的動靜擾了本就心緒不寧的二人。

「趙公子，我家老大有令，讓大夫為您二人診脈。」

「進來吧。」趙練應聲道。

鬱結於心，因而體溫見漲，心病累積恐也有月余，診斷結果讓趙練為之一振，月余，看來這一月的喜悅也不過是強顏歡笑而已啊，自己當真是罪人一個。

大夫走後趙練的開口讓於水再次情緒失控，「對不起，於水，對不起，我說過這輩子都會護你周全，卻不想連那一點點的安全感都給不了你，而我竟然自以為是的認為你是開心的、福祉的。」激動的趙練滑落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在於水的淚臉之上，一邊抹去他臉上的淚水，一邊訴說自己的悔意與愧疚。

「不，不，是我不夠好～～一直拖累於你，我還是早點離開的好。」於水嗚咽地說，拚命地幫趙練擦著眼淚。

「獃子～你，你這個獃子，是我太自私了，一直不曾對你坦白過往，才會讓你胡思亂想的，是我不好，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隱瞞，所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於水~」緊緊地擁住於水，在耳邊輕聲呢喃著。

忘情的於水也似乎忘記一切，默默低吟：「練，我會一直相信你，即使你離開，我也會，也會一直等著，等著你回來的。」

聽到這般言語，趙練的眼淚依舊止不住地翻湧，輕輕推開於水，深深凝視著於水那張如水的容顏，迷離的眼神，溫潤的淚水，輕輕低頭，噙住微啟的唇瓣，「嗯，」雖然不熟練但是一點點深入，讓於水心中一陣激蕩。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這輩子趙練皆不會離自己而去？就這樣福祉著，即便未來難尋，至少這一時堪比春宵。

這一夜註定不眠，二人坦誠相待，於水第一次知道練的過去比自己痛苦百倍千倍，終於知道七年來練為自己的付出，半月之前拒絕親事之事，以及今日與墨珏發生的一切，卻一點不惱，而是那般豁達。

趙練也是第一次知道於水時時不安的原由，終於知道於水的抱負早在七年之前就為他而放棄，只因想好好在府內陪著一個人，終於知道他為了自己，成日看的書是古代兵法，而非詩書。

原來曾今的痛苦不過是在等待對方的出現，而現在的痛苦不過是為了更加了解對方，如果是因為在乎所以痛苦，那這份痛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