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以後，缺月一邊用牙齒將自己手掌上纏繞的一層繃帶咬緊，一邊緊盯著那條被路垚抱在懷裡的小黑狗。

像是要吃了它。

路垚感覺到了危險的視線，他離開這個小東西半秒，估計就要立刻被缺月從窗戶扔出去。

「你都要弄死它了，是我我也咬，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他把狗往自己身後一藏，才讓缺月稍稍顯得平和一些，看樣子魔魘的負面情緒不僅對普通人類有效，對於這些執行官也有效呢。

缺月冷笑一聲。

「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它原來的樣子。」

他是很難想像假如有一隻無比恐怖的怪物強大到威脅生命，過後忽然因為眸中神奇的契機變成可愛的小狗狗，難道能夠讓人釋懷嗎？

路垚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毛，現在是可愛的小狗狗就好了，而且——

說不定之後可以幫得上忙呢。

「我覺得那個神秘人是在幫我們也說不定。」

「誰跟你是『我們』？」

缺月今晚不知是不是吃了槍子，有點戾氣。

因此在看著路垚拎著狗狗出門時他忍不住發問了。

「你去哪？」

他死死地盯著那條狗。

「前台。」

「幹嘛？」

「借條狗鏈，」路垚攤了攤手，「養狗還是要符合規範的，免得它到處咬人，順便給你帶點藥膏。」

缺月終於沒再出聲，看樣子路垚總算有點人性了。

「對了，」路垚剛探出去的半個身子又湊了回來，「這狗咬了人會得狂犬病嗎？」

沒有回應。

哦，路垚想起來了，缺月不是人。

——

他回來的時候，浴室的燈開著，路垚先將狗拴在了門邊，而後百無聊賴地撲上床打開了電視。

賓館的環境果然比旅店要好上很多，居然還有電視這種高級貨。

不過這裡的電視跟現實世界當然不一樣，只能夠查看到Limbo地區的動態。

「執行官小隊昨天在商業街附近42號區域又發現一具流浪漢屍骸，據悉，這已經是入冬以來發現的第五具屍骸，且保存狀態非常不完整，初步排除自殺可能，請公眾出行時注意安全。」

沒想到才一打開，美貌的電子女播報員就播報了一則駭人聽聞的案件。

路垚盯著熒幕，看見上面那具已經嚴重腐爛，露出了大量骨骼，根本不像是在冬天死去的屍體，微微眯起了眼睛。

新聞播報一閃而過，隨後是區域內馬戲團帶來的作秀。

路垚拿起遙控器，回看，定格。

正在這時，缺月剛擦著頭髮從浴室里走出來。

他本來挺不想出來的，缺月向來不習慣自己的私人空間里存在別的生物。

哪怕是一隻螞蟻也會讓他感覺到不自在。

這會兒硬著頭皮出來，只想趕緊爬到自己的被窩裡縮成一團。

結果他跑到一半，眼賤掃了一眼路垚看得正入神的電視熒幕，一具極其可怖的屍體就出現在他面前。

草。

缺月驚得連自己腰上的浴巾都沒捏住，浴巾輕飄飄地就落到了地上。

於是路垚的注意力就從電視熒幕上全部移到了房間的另一處，儘管執行官本人從來沒有這麼手忙腳亂地撿東西起來重新遮住，但情勢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看著他，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沒想到執行官大人還有這種癖好。」

過了許久，路垚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

缺月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縮進了被窩，他真感覺自己剛才的樣子像極了變態……可惡！

好在路垚似乎並不在意看到他身體的樣子，仍然在十分冷靜地思考電視熒幕上的那具屍體來源。

「你看見了嗎？」

路垚蹦下床，無比興奮地指著屍體脖頸上一塊完整的皮膚。

什麼？

缺月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臉頰仍然是緋紅的，只能用被子遮住。

只一眼，也足夠他發怔了。

那具屍體的脖子上，雖然皮膚很完整，卻並不能算是完好，那裡很明顯被人磨掉了一塊。

看位置……之前似乎賭場金滿樓老闆的脖子相同位置，紋了一條龍。

再看整具屍體的體型，儘管面目已經難以辨認，但有常識的人都可知，流浪漢不可能有這麼肥碩的身形。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流浪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就是金滿樓本人啊！

「所以，明天就算地牢的毒氣放幹凈，咱們也暫時不用再回去了。」

路垚眯著眼，他內心對污水街其實懷著十足的戒備，這個世界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還是要謹慎行事。

缺月的傲嬌中二勁頭又上來了。

「誰跟你是『咱們』？」

路垚：？？？

他緩緩地轉過頭，別有深意地盯著藏在被窩裡的缺月。

「執行官大人，該看的都已經看過了，你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

缺月：？？？

魔鬼嗎，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

第二天早上集合時，韓婉婉總覺得缺月的眼神躲躲閃閃，倆人一定有鬼。

沒成想路垚出來時倒是相當大方，甚至還牽了一條狗。

「哇，好可愛！」

韓婉婉撲了上去，小傢伙溫順地舔了舔小姐姐的手掌。

缺月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白了一眼，手還傳來隱隱的疼痛。

果然，這傢伙只會對著自己凶而已，真是白眼狼！

「你們從哪裡搞來的小寵物啊？」

韓婉婉思忖著昨天回來時候都天黑了，缺月跟路垚應該也不大可能晚上去逛寵物市場。

更何況Limbo地帶的寵物市場可不比現實世界的花鳥市場，都是些蜘蛛蜥蜴，看著就讓人倒胃口，更別說買來當寵物了。

「撿到的，可能是哪裡跑丟了的吧。」

路垚並不打算告訴韓婉婉實情，反正她知道了只會徒增危險。

不過韓婉婉的八卦之魂絕不止於此。

「哎，我看缺月今天狀態不對，你是不是昨晚趁著他睡著的時候偷摸摸做了什麼？」

路垚：？？？

他哪敢，難道上次在旅店，缺月被那群怪物打擾了睡眠起來夢遊爆頭的事情還不夠恐怖嗎？他還非得上去送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