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也落入路垚的耳朵里。

……缺月難道不是隱匿者嗎？

之前見過陳默時，已知執行官被重置，連印記和手冊都會被一併沒收，為什麼缺月重置之後，還擁有自己的手冊，但是沒有任何身份標記呢？

「我說了，是秘密委託，如果你有任何疑問，可以去查詢系統終端。」

缺月卻沒有絲毫的膽怯，反而大膽地與眼前的祁夜對視著。

「這位先來的是我的搭檔，也是派進賭場的卧底，所以希望各位不要再刁難他了。」

他擦過祁夜的肩膀，徑直走到路垚面前。

這也能瞎說，路垚心想，他莫名其妙也成了個「執行官」，這算不算是冒充系統公職人員？

「我還是不信。」

祁夜轉過頭來。

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張完全相同的臉，更何況Thanatos那傢伙幾乎一直被他老爸鎖在象牙塔里，外界根本無從得知他的真實樣貌。

光是想到有人能夠一窺Thanatos的相貌再幻化成跟他相同的模樣，就讓祁夜心情不爽，哪怕是執行官也不能原諒。

「喂喂喂，你那副表情，該不是覺得我變成他的樣子吧？我自己也很疑惑為什麼會跟你口中的那個人長得一樣啊。」

路垚重新理好了風衣，站起身來，直視著這個執迷不悟的男人，又轉過身去。

「而且看好了，我的胎記，在後脖頸上。」

他將衣領往下撥了撥，露出一小塊黑色不規則印記，又捏了捏自己的臉：「這也是原裝的。」

終於由不得祁夜不信了，Thanatos身上沒有那樣的印記。

「很抱歉，剛才做的事情，有些失禮了。」

他終於低了頭，但仍然讓手下離開，顯然還對二人心存戒備。

「但再怎麼說，二位是擅闖污水街的領地，我也有必要進行充分的調查。」

看祁夜深思熟慮那個樣子，就是想要等跟金滿樓的賭約到時間再來查證他身份的真偽。

這人是腦子長在屁股上嗎？都死對頭了還這麼傻傻地往陷阱里跳，可能這就是神仙愛情的力量吧。

路垚有些忍不住了，卻是缺月率先開口。

「時間很緊迫，我們需要你的配合，等今晚賭約成行，也許就來不及了。」

他的發言引起了祁夜的興趣：「你知道賭約是今天晚上？」

「確切地說，是晚間十一點，還有六個小時。」

缺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

——

二十二點三十分，Limbo地帶賭場後門。

狹仄的通道里終於出現了兩個人影，陳默趕緊踩滅了手裡的煙，迎了上去。

「你們可算來了，時間還趕得及。」

他好幾個月才出旅店一趟，這一次可不想白跑。

缺月和路垚一前一後被領進後門，一行人進去之後，外圍有幾個流浪漢悄悄地跟在電線桿後面。

祁夜最後還是決定先放他們去。

「我有點奇怪，」路垚轉過一個拐角，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詢問缺月，「你為什麼會忽然想要幫助污水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缺月應該是跟系統執行官站在一邊的吧，而且相當看不起挑戰者。污水街這些烏合之眾，連挑戰者都算不上，只能算既不想承擔任務風險又想要苟活的膽小鬼罷了，說是反抗其實也沒什麼實際行動。

說一千道一萬，即便祁夜真的被金滿樓設計陷害，跟他無關，沒有一點利害關係。

缺月為什麼非要淌這趟渾水呢？

「我今天查閱了危險通緝犯名錄，看到了一張有意思的臉呢。」

缺月想起那張臉，就在距離「0528號目標」幾頁紙的位置，有一張跟路垚十分相似的中年人的臉，底下的編號因為數據丟失而模糊不清。

「……我也並不是幫助污水街，只是我的敵人剛好也是他們的敵人，」缺月低聲回應道，「不是有一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而且，還能順道搭救一下前邊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兩人來到休息廳，果然是賭場的手筆，整個後場休息廳金碧輝煌，到處都是鑲金和寶石的裝飾物。

幾個僕人進來，為兩人和陳默更換了合適的衣物——他也會假扮為小跟班出席。

「這會兒金老闆應該快到了，」陳默抬頭看著牆上的掛鐘，此時正好走到45分的位置，「還有你所扮演的原主，他也會全程觀看。」

路垚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也就是說，那個跟祁夜相戀的Thanatos本人也會來？來看自己的愛人是怎麼掉入陷阱的嗎？

他有點好奇對方是不是真的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陳默話音未落，大門洞開，路垚聞聲抬起頭來，卻忽地愣住了。

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爸爸？」

只見眼前正是在之前夢境中屢屢出現的中年男人，與路垚眉眼間很是相似，只是充盈著一股金錢氣味，大肚便便地走了進來，看見路垚還挺樂呵。

「陳默，你真是厲害，從哪兒找的？」金老闆見他起身，拍了拍路垚的頭，「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入戲還這麼快，小夥子很機靈。」

不對，不是。

路垚被摸著頭，身體卻在發冷。

印象中父親總是一臉嚴肅地穿著實驗服忙碌在實驗台上，他臉上不可能有這種表情。

「您好，我們是陳默找來協助您的夥伴，」缺月也見過他，在通緝犯名錄上面見過，他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我是CN181-71號小隊執行官CN15036，非常榮幸見到您，合作愉快。」

金老闆一臉詫異驚喜地跟缺月握了手，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呵呵哈哈哈，執行官，這麼厲害，陳默你小子還認識執行官呢？」

缺月表面上逢迎地笑著，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金滿樓身邊的一眾守衛，他們的武器都是開膛隨時準備開火的。

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他們還需要保持警惕。

當缺月的目光挪到金滿樓身後的少年身上時，他的眼底現出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