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將約定的時間定在午夜，那是整個Limbo地帶街區陷入沉寂的時刻，也是賭場最熱鬧繁華的時候。

既然戲演到這個份上，不能讓陳默知道倆人認識，路垚和缺月這一天都不怎麼敢碰面。

因此在旅店東一個街區碰頭的時候，缺月將路垚肩膀上的徽章取下來。

「用這個Call我，代碼是-1。」

他將通訊功能打開，順便將路垚徽章上的代碼輸入了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搞來的聯絡器上。

-1，那不是執行長的代碼嗎？

喂喂喂，這個富二代難道偷了執行長的聯絡器？

太牛逼了，CN171-81小隊一個陰陽怪氣神秘兮兮副官，一個吃裡扒外執行官，這什麼神仙陣容？

「你沒有積分，亂晃的話沒關係吧？」路垚稍微有點擔心。

缺月一聲不吭地掉頭走了。

真是，白擔心了。

想著缺月大概會去挑戰者大廳靠那個機器人吃一整天白飯，路垚決定先去賭場探探路。

陳默的邀約是一回事，他還是覺得這個男人不太可靠，從缺月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雖然他們是同行，但好像……立場不太一樣的樣子呢。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賭場附近，路垚結結實實吃了一回閉門羹。

賭場大門緊鎖，看樣子這裡還真是只有夜晚才會營業，此時只有幾個流浪漢坐在門口。

「怪你，一個月前還說讓咱們跟著吃飯，現在只能討飯了！」

他路過時，聽見其中一個人抱怨道，另一個人立馬反駁。

「你說什麼，都是金老闆使詐，真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不得好死！」

聽上去賭場老闆並不是什麼好人，但這是在路垚意料之中的事，資本家的財富都是用別人的血肉鑄造出來的。

「聽說最近又有愣頭青要跟他挑戰，就在今晚，咱們等著看好戲咯！」

路垚挑了一下眉，將剛買的大衣衣領理了理，裝作在等人的樣子。

「是污水街的老大？嘁，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要我說，他的罪孽跟金老闆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那可不是，污水街的人不是還經常說他是『俠盜』，劫富濟貧的那種，我本來還想著咱們要是真討不到飯，就去找他接濟。」

「啐，老狐狸生的都是狐狸精，一家子害人精！」

污水街，那是什麼地方？路垚在心裡暗暗記下這個名字。

而且這個老大，聽上去好像也並不是什麼無賴壞蛋。

他一邊在咖啡店的角落裡咬著奶茶的吸管，一邊接通了缺月的連線。

「污水街是什麼地方？」

缺月那邊噪音很大，看樣子應該是在挑戰者大廳。

「不知道，我之前也沒來過這兒，」他狹長的眼掃過不斷前來辦理業務的人流，「不是告訴過你，我們也是剛剛申請轉移過來嗎？」

對哦，之前CN171-81是不負責這片區域的，而且Limbo地帶這麼髒亂差的地方，缺月如果不是違規才不想沾染。

如果可以不做任務，他寧願死在挑戰者大廳里。

「我懷疑陳默隱瞞了什麼。」

路垚透過玻璃窗，凝視著對面賭場高聳的圍牆，裡面似乎藏著東西，不可窺探。

「巧了，我也這麼想。」

缺月一邊回答，一邊將膝蓋上攤開的《系統內通緝危險嫌疑犯名錄》又翻過一頁，一堆幾乎看不出人樣的怪物里忽然出現了一張戴著金絲眼鏡的少年的臉。

他啪地一聲將名錄合上。

「再給我續一杯熱巧克力，謝謝。」

一陣白氣從他口中嘆出，融在冬日的冷冽風裡。

掛斷的忙音傳來，路垚收起徽章，匆匆走過三個街區，他記得這裡是整個Limbo地區的中央廣場。

不僅有穿梭不息的挑戰者，還有整個地區的地圖。

路垚在那張連巷名都標記出來事無巨細的地圖上，卻尋找不到有關「污水街」的訊息，只有西南方一塊可疑的角落。

那裡印了四個字，未知區域。

是這裡嗎？

他辛辛苦苦繞了半個地區，又吃了一遍閉門羹，依舊是高聳的圍牆和緊鎖的大鐵門，裡面看上去十分破敗，根本看不出住過人的樣子。

路垚皺眉，抽回手掌，沾了厚厚一層灰塵和鐵鏽。

正在這時，聽到了熟悉的呼喚。

「先生，」路垚轉頭，居然又是蘇西，此時她已經換上了常服，表情也不似工作時那樣僵硬，「早上真是抱歉。」

這傢伙，說不定能幫上忙？

「你知道污水街在哪裡嗎？」待蘇西站定，路垚簡單粗暴地拋出了問題。

蘇西的表情微微有些錯愕：「污水街，您從哪裡聽說的？這不應該……」

這就更加印證了他的猜疑是有根據的。

「我……有個朋友在那裡，約好了去拜訪他，」路垚揉了揉已經發紅的鼻子，後悔沒再買一條圍巾，「但是沒有告訴我詳細位置，你認識路嗎？」

蘇西的表情早就已經出賣了她，她觀察了路垚半天，遲疑著問道。

「早上在旅店裡的那位，不是您的朋友嗎？」

那位，顯然不是指初來乍到的15036，而是陳默。

路垚愈發覺得另有隱情，這個Limbo地帶想不到也有勢力相爭，污水街和陳默金老闆，顯然是針鋒相對的兩股人馬。

「他只是和我聊了幾句而已，算不上朋友。」

路垚像哄妹妹一樣將語調放得輕柔，讓蘇西安下心來。

「先生，我帶您去，但是請您萬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否則我們都會有危險。」

蘇西前後張望一番，確定街頭街尾沒有人在看著，帶著路垚進了街對面的一家商鋪。

這個商鋪的桌子玻璃都是被打砸灼燒過的痕跡，看上去之前受到了什麼暴力對待，店主人棄店逃跑，已經罕有人跡。

蘇西在面前像只兔子似的穿過一個個隔間，最後下了一層樓梯，打開了一道活板門，招呼著路垚。

「就是這裡，你先進去。」

她警惕地盯著路垚身後，生怕有人跟過來。

路垚心裡坦蕩，他趴在門口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縱身一躍。

高度並不太高，他的腳落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面，眼前一片猩紅，隨後蘇西也跟在後面跳了下來。

路垚爬起身，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被染成血紅一片的地下世界。

這裡是……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