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初秋

某高檔小區某單元樓下

救護車、警車紅藍交替的燈光，閃爍著，在暮光中似即將逝去的心跳

半個小時前

「水上公寓*幢*單元604，有暴力事件，報案人是一名8歲男孩········」

警察們在到之前，都自以為只是普通糾紛，小孩被嚇哭了才報的警，也就派了三個警察去解決。

當電梯門打開，左轉確認了下門牌號，正準備敲門，卻發現門只是虛掩，低低的啜泣聲從屋內飄出

還未到下班時間，樓內活動的人很少

最靠近房門的民警，將手抬起，即要碰觸冰冷防盜門的那一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血腥氣，將他的心臟瞬間纏緊，腳底生寒的恐懼感如同無數細小冰錐欲刺入流淌著滾燙血液的身體。

「不好···」直覺令這名民警沒有再做敲門之類的入室前規範行為

身旁的另兩位民警見他沖了進去，只能跟上，「龍哥，怎麼了你····」話音未落，三人齊齊站在主卧室門前··········眼前猩紅混亂的一切將他們死死釘在原地。

賈龍成回過神，注意到窩在牆角的小男孩正滿臉淚痕，怯縮縮地望著自己，又轉開看向男孩腳邊直挺的兩具血淋淋男屍。

賈龍成顧不得其他，直接從床上跨過，將小男孩抱在懷中迅速離開卧室，緊緊地抱著，給予無聲的安慰。

也許有些人會覺得此時用適當的言語安慰男孩會更好，但當賈龍成親自抱著一言不發，甚至沒有一絲顫抖的男孩，卻說不出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聲嘆息，好似任何字眼都會將懷中的男孩拆卸得支離破碎。

「立刻聯繫局裡，需要法醫來現場·······」另外兩名民警迅速開展調查流程，看似有條不紊，其實他們已經慌了陣腳，僅僅還算及時將自己所需做的一切處理完畢。

「這兩人有什麼深仇大恨，」民警皺著眉頭看著卧室內的一切，又看看窩在賈瑞懷中的小男孩，雖然很想知道，但現在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成年人看到這副場景尚且嚇得魂飛一半，更何況是面前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白色瓷磚，蔓延至床底、櫃邊的濃稠血液，對比鮮明，而紅色血毯之上，是仰面朝天，血色褪盡的屍體，一個頭部碎裂，凹下去大小不一的數個血窟，一個頸部大動脈被割開，兩人的血液匯聚成這片血海。

「小朋友，告訴叔叔，媽媽呢？」賈龍成在其他警察到達現場後，才開口小心詢問。

「媽媽·····」男孩稚嫩瘦弱的手指緊緊抓著賈瑞的警服，聲音微弱而顫抖，「去買菜了····」

「裡面的男人······」賈瑞急切地想要知道，但終是沒有問出口。

「爸爸」

「另外一個呢？」

「不知道」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這是我的房子，裡面發生了什麼？」

「媽媽······」小男孩弱弱地叫了聲

賈龍成看向門口，只見一個清瘦，還算清麗的女人神態緊張，不顧旁人勸阻想去那間被警察團團圍住的卧室。

這時，救護人員抬著擔架從裡面走出，警察特許讓女子掀開白布認人。

賈龍成注意到女子看到第一個男子，眼裡透露著震驚還有不可思議，視線無意識地移向男孩。

當看到第二個男子，女子落下淚，聲音哽咽，「老公·····」

「媽媽·····」男孩從賈瑞懷中探出頭，看向那個女子，清亮的眸底還壓抑著驚恐，現在又浮現出一層慌張，極度的不安全感。

當男孩穩住身體赤腳站在冰涼的瓷磚上，只穿了一條白色內褲，上身套著一件明顯比他體格寬大的多的白色圓領體恤衫，細巧的鎖骨露出，稚嫩瑩白的小臉，惹人憐愛，刺眼的血痕卻生生將這一切撕扯得面目全非。

「媽媽·····」

這時女子才正眼看了小男孩一眼，賈龍成看不懂她的表情，也不懂她的行為，彷彿這孩子並非親生。

女子這才來到男孩身邊，抱住了他，眼淚落在他的肩頭，「媽媽在·····」

女子撫弄著男孩的頭髮，比起普通母親的極度緊張，心疼，賈龍成認為眼前這名女子表現出的更多的是憐憫、歉疚。

賈龍成永遠忘不了那個男孩的身影，不知道他在擁抱母親時是怎樣一副神情。

作為一名普通基層民警，他能做的很有限，在事情發生不久後，他從地方新聞及一些內部渠道得知，曾在他懷中顫抖的男孩名叫秦生，是小有名氣的童星，而那個那兩名男屍，一個是男孩的養父，也是國內知名編劇，導演，在娛樂圈聲名顯赫，另一個則是·······男孩的生父。

據說在數月之前便向秦輝先生索要錢財，而根據姚女士（男孩的養母）所闡述的有限信息，只能推出男孩的生父不斷騷擾這個家庭，以帶走男孩為威脅向秦輝先生索要錢財，根據轉賬記錄，前後一共五筆，總計達六萬元，而發生衝突的原因是最後一次索要秦輝先生遲遲未給，男孩的賭徒生父只好上門，便與秦輝先生起了衝突，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

這似乎很合符情理，邏輯上並無紕漏。

但賈瑞總覺得事情並非新聞所報道的那樣簡單，他曾去找那名男孩，但已經晚了，男孩已經跟隨養母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