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通電話擾亂了行程的原蘇卓十分無奈地撥了助理的電話，將下午的行程全數推了，又親自開了車出去挑禮物，畢竟是父親舊時好友，這些年對自己又格外關心,面對這樣一位長輩，原蘇卓是沒辦法佛了他的好意的。

……

黎離一哭就哭了兩三個小時，抬頭一看，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匆忙衝進衛生間洗了把臉，冷毛巾敷了三分鐘眼睛稍微消了下腫，拿了錢包衝出去直奔菜場，買了半隻烤鴨，又匆忙煮了飯然後蹲在牆角撿了兩個土豆出來切。

墩墩兒上的幼兒園，中午在學校吃，可是黎樂上國中，卻堅持回家吃飯，黎離知道，是因為樂樂覺得學校三塊五一頓的飯菜太貴了，不想給他增加負擔，而且又擔心自己一個人中午不好好吃飯，天天天天回家看著自己。

兩個孩子的存在讓黎離這些年過得還算開心，可是今天大概因為想起了從前，心裡一股子氣堵的慌，到現在還是很難過，一想起圓圓那個負心漢就特別難過，本來就不擅長切土豆的黎離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劃破了，血一滴滴地往下落，眼睛一酸，攥著手指嗷嗷哭。

一身校服的黎樂剛打開家門，就給這架勢嚇呆了，「爸爸！」十二歲的小夥子，一米六的個頭，就比黎離矮了那麼半個頭，衝上去把黎離一抱就摟進了懷裡，「不怕不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黎樂瞧著案板上的血和黎離哭的這地動山搖的樣子以為手指斷了，嚇的魂不附體，差點就把打橫抱起來。黎離一掙站在原地，吸著鼻子問兒子，「去醫院幹什麼？」眼淚還掛在眼角，但是臉表情除了哭的有點慘之外還算正常，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把手指切斷了的傢伙。

「你的手？」黎樂關切地帶著些疑問開口。

黎離鬆開被自己緊緊攥住的左手食指，對著還在冒血的傷口吹了吹，又伸給黎樂看，「切破了，疼！」那嬌氣的樣子活像黎樂才是當爸的！

黎樂見著人手上只是拉了到一厘米長的口子，也不太深，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嚴重才長舒了一口氣，上前拉著黎離去找藥箱，嘴裡還咕噥著，「這麼大人劃個口子哭成這樣你丟不丟人，上回墩墩兒把頭磕破了都沒哭，你還不如一個三歲的娃娃！」看黎離那眼睛紅腫程度，顯然已經哭了很久了，黎樂實在對這個撿來的爸爸無話可說了，快三十歲的老男人，整天跟個三歲毛娃娃一樣，不，他還不如三歲的毛娃娃。

黎離可不敢說自己是因為前男友的事哭成這樣，不然乖寶寶樂樂肯定又得熊他一個禮拜！太丟人了！

所以他癟著嘴委委屈屈，「疼啊！」

黎樂翻個白眼不想說話，可視線一掃，頓時警覺起來，拉著黎離的右手手背擱到他眼前，十分氣憤，「牙印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切了手太疼了，我自己咬的，不信你對牙印！」黎離慌忙解釋，言罷還張嘴對著自己手背比劃給黎樂看。

雖然不能盡信，黎樂還是決定先不跟這個便宜爸爸一般見識，給人包紮好了手指就去攬了做飯的活兒，看了灶台上一大盤澆了滷汁的烤鴨滿臉驚疑地問，「今天這麼燒錢，你發財了？」

黎離的摳門，黎樂深有體會，一件破大衣穿了四年都不換，倒是對自己大方的很，這樣想著，黎離又有些不是滋味，萍水相逢的潦倒大叔對自己這麼好！

「咳，發什麼財，就今天碰上個冤大頭，一千塊買了我那件破大衣！」黎離目光閃躲，埋頭切土豆絲的黎樂並未發現異常，倒是給他混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黎離提了讓黎樂晚上放學直接回家，去楊爺爺家裡吃飯。

「今晚？今晚不行，你自己帶著墩墩兒去吧，我答應房東阿姨今晚放學給他兒子補習，他後天月考，就靠這兩天沖一衝了！」黎樂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那位楊爺爺他知道，對爸爸很好的一個老大爺，他放心。給房東兒子補習還能抵房租，減輕黎離的負擔。

黎離卻悶悶不樂，覺得乖寶寶長大了，連跟自己一道出去吃個飯都不願意了，他被嫌棄了！黎離嘟著嘴悶悶不樂扒著飯，黎樂哪裡見的了便宜爸爸這個嬌氣樣子，當即嘆了一口氣，「那我跟你一起去吃了飯就回來！」反正就在一個小區，也就幾步路，他去劃兩口飯就回來。

黎離一聽登時雙眼放光，頻頻點頭，「嗯嗯嗯，把我上回抽獎中的那瓶海河記憶帶著，楊大爺最喜歡喝酒了，這些年咱吃了人家不少頓肉，還是得意思意思的！」

「帶唄！」黎樂也不反對，他爸和弟弟確實吃了人家不少頓肉了！當然，主要是他爸爸吃的！

......

四點多，黎離去幼兒園接了墩墩兒，等到黎樂放學回來，黎離牽著黎樂，黎樂牽著墩墩兒，墩墩兒抱著有他半個娃娃高的一大瓶酒，父子三人雄赳赳往隔壁楊大爺那棟樓去，幾分鐘就到了，黎離敲了楊大爺的門。

老頭子一臉喜色開了門，「這麼早？先坐坐，剛燉上紅燒肉，今兒個還有個大侄子過來，給你介紹介紹。」說著拉了黎離父子仨進門。墩墩兒衝進去 就把懷裡的一瓶酒塞到楊大爺懷裡，「楊爺爺這是爸爸和哥哥給您準備的禮物，墩墩兒一路抱過來的，墩墩兒乖不乖！」

「乖乖乖，咱們墩墩兒最乖了！」楊大爺笑眯眯摸著墩墩兒的毛腦袋，想著這要是自己親孫子就好了，可惜自己那個兒子一年到頭不回來就知道打錢！

黎離這個小夥子，什麼時候才能進空他家門啊！

黎樂也摸摸弟弟的毛腦袋，沖楊大爺禮貌地笑了笑，喊了一聲，「楊爺爺好，又來您了！」，十分懂事禮貌地小紳士模樣，也是叫楊大爺越看越喜歡，連連說著：「打擾什麼打擾，我還要謝謝你們來陪老頭子吃飯呢。」說著，領了兩個孩子往裡走，「樂樂你帶墩墩兒先去廚房看看，肉夠不夠！」

門口，就還有黎離有些局促，「你還有客人啊？那我改天再來好了，我一個外人……」

「外人什麼外人！」老頭子一聽不高興了，「我兒子一年到頭不著家，就你這個後生陪我說說話，還給我理髮，怎麼就是外人了！」以後都是要當一家人的！

黎離尷尬笑笑，「楊大爺我給您理髮我也是收費的，您這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頭子不管這些，他又不差錢，「我不管，你不準走，你走了我就生氣了，我生氣了就哄不好了！」老頭子耍起脾氣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嘴撅老高，黎樂剛端了一杯水喝了，這會站在廚房門口，聞言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他爸遇上剋星了？

「楊爺爺您這耍起賴來，跟我爸可真有一拼，佩服佩服！」黎樂上前打了圓場，扶著楊大爺到沙發上坐下，「別生氣，別生氣！我弟弟還在這兒呢！」黎樂指著已經竄到廚房找能吃的東西的墩墩兒，笑得開懷。

又轉頭對著黎離道，「不就是個大侄子嗎，你還是楊爺爺小心肝呢，怕什麼，吃頓飯還能把你吃了啊！」

「就是就是！」楊老頭附和。

黎離無語凝噎，乖寶寶真的不是他的乖寶寶了，這就把他賣了，還有小心肝是個什麼鬼。

「好啦好啦，別苦著臉，有肉吃哦！」黎樂拉著黎離坐下，指著廚房，「我剛偷偷開鍋看了，至少燉了兩斤五花肉！」

黎離咽了口口水，悄悄問，「這麼多？」

黎樂連連點頭，「只多不少！」

「那……那……」黎離搓著手十分不好意思地對著楊老頭笑著，「那就打擾楊大爺了，我這人不會說話，見了生人容易緊張，要是惹的您大侄子不高興，我立馬就走！」

「放心放心，他不高興就讓他滾！」楊老頭儼然已經忘記自己如何威逼原蘇卓一定要來了，反正小草才是最重要的客人，他就是順便！

「嘿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黎離還有些靦腆。

他們來的有些早，等了一個多小時，紅燒肉已經透了楊大爺那位大侄子還沒有上門，墩墩兒已經餓地不行了，黎樂先盛了飯拌了幾塊酥爛的五花肉喂墩墩兒吃了，想著自己還有事，也沒客氣，跟楊大爺說了一聲也就自己盛碗飯先吃了。末了，還把墩墩兒抱走了，畢竟楊大爺家裡還要來客人，到時候他這個不會照顧娃娃的便宜爸爸肯定應付不了墩墩兒，幹脆就把墩墩兒一起抱走了，反正可以讓他在房東那兒睡一會，等自己回家的時候再帶走。

兩個孩子一走，屋子裡就冷清了許多。黎離也不好意思幹坐著，起身準備替楊大爺收拾收拾屋子，打碎了一個杯子，碰到了一個花瓶之後，手足無措地站在在那兒。老頭子看著可心疼了，這小夥子蠢萌蠢萌的樣子太好玩了，給自己當兒子就好了！

「沒事沒事，等會兒我大侄子來了讓他掃，你過來陪我說說話，我這個空巢老人其實可寂寞了！」楊大爺招招手讓黎離坐下聊天。

黎離也意識到自己再客氣下去，可能會給楊大爺造成巨大損失，乖乖坐下端著杯子幹喝水。

「草兒啊，你為啥叫黎離啊，像個小姑娘是的！」楊大爺熟絡地同黎離聊起天來。

被人說名字像小姑娘，黎離倒也不生氣，抬起頭笑了笑，「我在孤兒院長大的，本來沒有名字，就叫小草，後來……」想起給他取名字的那個人，已經哭了半天的黎離又有些想哭，這次忍住了，裝作無事地解釋給楊大爺聽，「後來有個哥哥，他說離離原上草，不如叫黎離好了。」

正說著，門鈴響了，為了掩飾自己想起那個人陡升的傷感，黎離自發站起來，「我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