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秋滿之前總覺得，電話告白一點都沒有誠意。

不管是打字也好、語音也罷，總歸都隔著兩道熒幕和漫長的電波，再深刻的情感經過漫長的路程的消磨，傳達到對方耳朵里時，已經所剩無幾了。

所以啊，秋滿總覺得，告白一定要站在對方的面前、看著對方的眼睛，用盡平生的勇氣把滾燙的字句淌過全身血液再說出來。

691.

不巧，賀起無意間選擇的，正是秋滿認為「沒有誠意」的方式之一。

秋滿也不是沒有幻想過。

前段時間賀起不停的給他發信息，他總想著，賀起會不會那天腦子一抽，也給他發出告白的話語。

在當時的秋滿的想像里，自己接到告白信息的時候，肯定是開心激動又有些小遺憾和不敢相信的。

692.

但是此刻，秋滿聽到賀起的聲音，只覺得想哭。

693.

可能是因為賀起的聲音太輕，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的珍惜。

不是那種被距離和電波磨耗的神情。

而是一開始就只剩下了最後一絲力氣，卻還是拚命地咬著牙，懷抱這炙熱的火苗，費盡渾身解數走到終點，把火炬點燃。

又怎會有人忍心見他熄滅。

694.

秋滿在心中悄悄回味。

賀起說的是「我真的喜歡你」。

沒有「我覺得」、沒有「應該」、沒有「可能」。

說完之後也沒有加上任何的轉折詞彙。

有的只是一道道輕緩的呼吸聲。

平穩悠長，不像是在等待秋滿的回答。

更像是單純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只不過這個事實已經壓在心底多時。

695.

秋滿這才終於敢相信，原來賀起是真的喜歡自己的。

696.

關於賀起喜歡自己的這件事情，秋滿聽過很多人說過。他最信任的主播說過、解老闆也說過，但是他卻始終不敢相信。

為什麼賀起會喜歡自己呢？

會不會只是大家誤會了而已呢？

雖然說大家都說有些事情不能靠聽的，要看是怎麼做的。

但有賀起不說，他總覺得自己缺少了一錘定音的底氣。

697.

賀起聽秋滿半天沒有動靜，誤以為是他不想回應自己，他也不惱，只是柔聲的說：「你不要覺得尷尬，我沒有想要你一定給我一個回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想法罷了。」

秋滿過了兩秒鐘，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賀起聽他還願意搭理自己，心裡其實已經覺得很開心了，感覺上已經成功了一半。

他往下壓了壓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嗯，那……晚安。」

「等會！」

698.

在掛斷之前，秋滿突然叫住他。

賀起突然緊張。

只聽見秋滿猶猶豫豫的問道：「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原來是想問這個……

賀起在心中悄悄的舒了口氣，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告訴你。」

699.

秋滿頓了頓：「我原先一直以為我是不在乎的，直到你說出來我才發現，我似乎一直都在等你這樣的一個表態。」

我以為我可以大聲的說出喜歡你。

可以不計較後果，只要能夠說出來就能滿足。

直到你說「喜歡我」我才發現，我已經貪婪至此。

不僅想要你的目光，還想要你的回應。

所以我才不敢向前，以便於在最低限度能夠和你保持親昵。

700.

秋滿深呼吸了兩口氣，同樣認真的說：「賀起，我也真的，好喜歡你。」

喜歡到失去自信，又獲得了勇氣。

701.

這回輪到賀起半天出不出話了。

兩個人就像是兩個網速過慢的機器人，對話一句一句的往外蹦，要載入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聊天的那種。

秋滿還是有點緊張的。

儘管剛才賀起已經對自己說過「喜歡」二字，不過當自己說出來，等待著這無聲的空白時，還是情不自禁的想東想西。

702.

不過好在賀起沒等他思維發散，就不小心笑出了聲。

秋滿：……

他後知後覺的開始覺得害羞：「你，你笑什麼呀！」

「我在笑啊……」賀起慢吞吞的拖長了語調，像是一隻慵懶的大貓，「……在笑今天的星星沖我眨眼睛呢。」

703.

「嗯？什麼意思？」秋滿沒聽懂，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緊接著他又聽見賀起輕笑了一聲。

賀起知道秋滿很多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小習慣。

比如臉紅的時候眼神會閃躲。

比如困惑的時候，會忍不住的快速的眨兩下眼睛。

704.

賀起心中一動：「秋滿，開視頻好不好？」

秋滿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扮，連忙說：「還、還是算了吧，我已經換睡衣了。」

賀起說：「我也換了。」

「可是……可是……」秋滿「可是」了半天，最後破釜沉舟般說，「……可是我睡衣可丑了。」

老頭汗衫大褲衩。

根本不能見人，更何況是見男神。

705.

賀起用耳朵都能聽出他的窘迫，本人指不定羞赧成什麼樣子了呢。

賀起不忍心接著鬧他，也就沒有強求：「好好，那就不開視頻。」

接著，他的話鋒一轉：「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706.

秋滿心臟都快被他給嚇停了。

「你不是明天才結束寫生嗎？」

賀起說：「對啊，我本來準備直接回家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現在退票去你那兒也沒問題。」

秋滿：「不、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

賀起的聲音里，天生就沒有「玩笑」的成分，每一句話都像是肺腑之言，連情話都不例外，

「我真的好想見到我的小男朋友。」

707.

這下不僅僅是耳朵了，秋滿連著脖子都紅了一大片。

男朋友……

他說「男朋友」了……

秋滿害羞的縮進空調被裡，眼睛裡卻不停的流淌這笑意。

708.

賀起又問：「怎麼，你不想見我嗎？」

秋滿小聲的回覆了一句「想的」。

賀起故意到：「沒聽清。」

秋滿紅著麵皮，聲音稍微大了一些，重複了一遍：「我、我也想你的。」

709.

兩個人有絮絮叨叨的聊了半個小時，內容也沒什麼營養，但是笑容就沒從臉上下去過。

後來兩人準備掛電話的時候，賀起突然說：「秋滿，其實我已經在心裡說了好多遍喜歡你了。」

秋滿語無倫次：「你你你你突然說這個幹嘛？」

「因為我發現，有些話不能只在心裡說。我之前有很多話都憋在心裡，今天聽你那麼說了之後我才知道，我應該更加直接的表達對你的喜歡。」

賀起說，「所以，我的小歐皇，晚安，我會夢見你，希望你也能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