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世道好無禮噠，滿手血腥的稱王稱霸，本本分分的兢兢戰戰。

你看這起伏的胸膛停下了啊。我這一襲新染的紅衣好看嗎？你嘴裡我親手煮的肉味道怪嗎？

你看我這笑，好看嗎？

……

月光打在單薄的身體上，傷口開始結成難看的痂。張家小少爺張燁盯住自己的赤腳，想著那伙歹人既已拿他的命要挾姐姐，自家姐姐應該暫時不會做傻事了。

是的，這才是他闖山門的真正目的。

他也想過先報警，可那「白臉兒」人多勢眾，又和上面有些瓜葛。等那些吃公糧的廢物準備好，姐姐她可能已經……

張燁把臉埋進膝蓋，光是想想心臟都揪扯著疼，直激的他一陣頭暈目眩。

外面吹吹打打的熱鬧聲越來越大，聲音越大張燁就縮得越緊，漸漸把自己縮成了陰暗牢房裡弱小可憐的一團。

他姐姐……又披上嫁衣了啊。這次是在晚上……火光好刺眼啊。

「艹，有人偷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突兀的暴喝吸引了張燁的注意力。

打鬥聲愈發清晰，張燁霍然而起。

「有人嗎？來人啊!」張燁瘋狂的扒住鐵欄桿，力度之大崩裂了手背上的傷口。

「我放你出來，別喊。」對面牢房的門忽然從裡面被人推開了，一個男人低著頭走了過來。

「你怎麼出來的？」

「你是誰？」

「你為什麼被關在這兒？」

那人始終沉默的低著頭，張燁看不清他的臉。月光只照亮了那人一雙傷痕纍纍的手，手裡捏著一根鐵絲正在撬鎖。

「他們還真是沒把你當回事兒。」那人低笑一聲，把撬開的鎖扯下來扔到了地上。

好聽的笑聲弄得張燁一愣，繼而明白了他什麼意思。

「謝謝你。」

「順手而已，你多保重。」那人說完轉身就走，徹底沒入了幽暗的走廊。

張燁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推門走了出去。外面的打殺聲漸弱，似乎戰局已是趨於穩定。

張燁雖然有些踟躕，但還是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踏出地牢的那一刻，完整而溫柔的月光灑在身上，讓張燁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身上的感知漸漸回籠，痛覺也徹底蘇醒。

「你是張家少爺？」碰巧來到附近的張快嘴發現了他，出聲問道。

張燁看著面前略顯憨直的漢子，遲疑的點了點頭。

「別怕，我們老大活捉了白臉兒，你姐姐也救出來了。」

「真的嗎？」

「真的，走，我帶你去見我們老大。」張快嘴說著就去拉張燁的手。

「嘶。」張燁吃痛，條件反射的縮回手。

「呀，那畜生打你啦。你瞧瞧，哥這也沒注意到啊。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沒關係，勞煩您前面帶路。」

「好，好。」

張快嘴應了兩聲，帶著張燁擠進前方的人群中。

「老張，你咋還拐出來個俊哥兒呢？」人群中有眼尖的發現了二人，打趣到。

「瞎了你的狗眼，這是張家小少爺。」

「張家小少爺」五個字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黑臉李也驚動了。

這便是張燁第一次見到黑臉李。

挺拔剛毅的漢子，連鬢絡腮的鬍子。眼神銳利的像刀子，眼白卻幹凈的異常。

「你，過來。」黑臉李朝張燁勾了勾手指，張燁的腿便不受自己控制的走了過去。

「他就是你殺父奪姐的仇人。冤有頭債有主，就由你親手解決他吧。」黑臉李手指著地上跪著的，被麻繩捆了個結實的白臉兒，一雙眼卻直直的看進張燁眼裡。

「我……」張燁下意識後退一步，頭皮發緊，身上發冷。

「我幫你。」黑臉李說著轉到張燁身後，兩隻大手鐵鉗一般包住張燁的手，引著他掐住了白臉兒的脖子。

眼見白臉兒的一張黑臉漲成了豬肝色，掙不脫的張燁驚恐的想要閉眼。

「不要閉眼，你要親眼看著，看著仇人斃命。」

張燁彷彿被催眠了一般，當真不再閉眼，只是身上的戰慄卻是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