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一個舉動都會弄哭他。果然自己是過於心狠了嗎？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雲衍又何其無辜？

雲衍胡亂的抹著自己的眼睛，咬著下唇不出聲。

仙君過了半晌，眸中閃爍，唇瓣微張，似嘆息又似無奈，他緩了聲調，「你要如何？」

雲衍擦眼，哽咽了一下，期待道：「我、我想跟仙君去南禺。」

「好。」仙君拉住雲衍揉眼睛的手，替他擦了眼淚。

他果然還是對雲衍生不起氣，耀華劍被他一碰都能軟下來，何況他只是個人？

跟上來的鈞侍在一旁看著師徒二人離開，若有所思。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帝神選了只男妖精做情緣，這哭起來的模樣看的他心裡都一盪。偏生南禺澤秋仙君是寒冰做的，從冰里生冰里長，這個仙界都沒人可以暖化他，就連剛才接住的眼淚都被化成了冰。

看仙君的神態都知道妖精變成帝神情緣的事情他也是才知道，指不定帝神情緣被他帶回去要怎麼罰呢。仙君對小妖精都尚且如此，看來帝神和天帝那邊也不會比這邊好上多少。

仙君只是掐了個訣就帶著雲衍到了南禺山下。

整座南禺群山都是梧桐樹，山頂有一樹幾欲凌天，從山下看，梧桐樹的樹幹都伸進了雲彩里。整座山環繞著熱烈的靈氣，這股靈力正好與雲衍身上的屬於同源。梧桐樹上多鳥獸，每一步踩著的都是梧桐枯葉。

而且……這山上似乎全都是妖精。

雲衍揣緊了耀華劍，緊緊的跟在仙君身後，感覺這山上似乎有無數的妖精在盯著他，沿著一路都有聲音在喚仙君，可他看不見妖精在哪裡。

「仙、仙君……」雲衍聲音很低。

仙君回了雲衍，但也只是從喉嚨里應了一聲。仙君沒有回頭，背影身姿如玉，長發過腰在風中飄灑蜿蜒，極其靜美。

雲衍問：「仙君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沒有。」

「那你是不是煩我了？」

「沒有。」

「那你怎麼都不看我……」

仙君停步轉身看雲衍，這時候雲衍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咬唇憤憤的拽住仙君的衣袖，「就算仙君你煩我，我也要拽著你！我就是不放手！」

仙君心裡砰然一動，樹葉陰影的斑駁遮擋不住他耳畔的紅暈。他看著雲衍紅潤的下唇被他壓出一條白線，視線移不開雲衍的臉。

如果他不知道雲衍綁了妖姻繩喜歡帝臨，他差點都要認為雲衍這是在向他表明心意。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渡情劫，一個人在自作多情，雲衍還清醒著，雙眼明亮。

「呵。」仙君譏誚的勾唇，語氣不明，「隨你。」

雲衍聽著這一聲，心裡剩下那半截也涼了，冷的徹骨。手裡緊緊攥著的衣袖緩緩離開手，心臟如同被剝離。

他一直都覺得仙君對他是不同的，但他現在才知道，仙君就是這樣，忽冷忽熱，對誰好像都是這副冷清的態度，看誰都是一樣的眼神。

他在仙君眼裡似乎跟這滿山的樹精沒什麼兩樣。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纏著仙君。雲衍這是第一次為了達到目的而選擇了不擇手段，就算放棄自己的自尊，也要待在仙君身邊。

以前他只是仗著自己是只妖精，以為自己在仙君眼裡是特別的，才敢在仙君面前無理取鬧、胡作非為。

而現在呢？

雲衍眨著眼哭不出來。

這時他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只兩百年的妖精，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