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好久不見，不會忘記糟老頭子我吧，」吳坤賢笑著說道，他雙手交叉搭在拐棍上面，目光凌厲盯著林楚棽，在看到對方挺起的大肚子時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吳坤賢擋在門口絲毫沒有退讓的意味。

「吳老先生哪裡的話，您快請進，」林楚棽額間後背覆蓋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與吳坤賢打過幾次照面，可私下這麼獨處還事頭一回，而吳老爺子身上的氣勢也讓他膽戰心驚，總有不好的預感，對方親自登門想必和吳遠最近的失聯有很大的關係，「吳老先生您坐，我去給您泡茶。」

「哎，這怎麼好意思，哪能讓孕夫做這些，我來只是和你談談，談完就離開，」吳坤賢邁著步子走入這間兩居室的公寓，隨處打量著不大的房子，說實話，吳坤賢對著中小居室的房子向來嗤之以鼻，這麼小的地方哪能住人，還沒家裡廚房大。

「吳老先生，您請，」林楚棽知道對方是在客氣，作為他的老前輩，也是禹都跺一腳震三震的人，他可不敢怠慢，再說了也是吳遠的爺爺，怎麼也得盡心儘力，「新買的茶，不知道合不合您老的口味。」

林楚棽嫻熟的泡茶動作行雲流水，他是喜茶之人，不過懷孕期間幾乎不碰，生怕肚子里的崽崽出了什麼意外。

「林總這幾個月身孕了，肚子這麼大，應該是要快生了吧？」吳坤賢坐在沙發上隨意開口問道，瞧著林楚棽這肚子怎麼也有七八個月，他在思考這與吳遠到華泰的時間是否吻合，要知道，不少人打著想當吳家孫媳婦兒的主意，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大概五個月左右吧，」林楚棽摸了摸肚子，溫和一笑，自從有了崽崽，他能感覺到肚子里小生命的活力，就算是心理作用，他也覺得，小生命的到來會給他灰暗的人生添上一筆色彩。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孩子父親是……？」

「這……」

吳坤賢看似隨意一問，卻讓林楚棽分外為難，他摸不準吳老爺子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更摸不準老爺子心裡的想法，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沒等林楚棽想好，吳坤賢再次開口了。

「按理說這是林總的私事，我沒理由插手。可是這孩子的父親是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吳遠，你明白嗎？」吳坤賢雙手緊攥著拐杖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頭，看向林楚棽的眼神帶上了一抹陰狠，出生在軍人世界，又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就是一個眼神都像一把鋒利的刀一樣，讓人膽寒。

林楚棽打過交道的人多了去了，都能游刃有餘的周旋，從來沒有失態過，但是在吳坤賢面前，他僵硬著身體無法自持，就連動動嘴張個口，都像有人扼住他的脖頸一樣困難，一絲聲音都無法發出。

「林總你的事我原本不想幹涉的，不管是潔身自好還是風流快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可是你怎麼活都不能和吳遠扯上關係，吳遠是我吳家的子孫，他將來的前程不可估量，我不想他的人生毀在你的手上，更不想他年紀這麼小就要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他連怎麼做人都還沒有學會。你懂我的意思嗎？」

吳坤賢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明明是很普通的話，落在林楚棽心上如同一把重鎚錘上去一樣，連呼吸都泛著疼。明明告誡過吳遠是不能招惹的人，還是會沉溺在他的霸道與溫柔之中。

「華泰最近發展勢頭漸緩，我想林總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在禹都這塊地界上，它要想發展起來我也有的是辦法，你……」

「吳遠呢？」

「什麼？」吳坤賢沒想到他竟然敢打斷自己的話，他截住了話頭目光冷冷的看向林楚棽，神情有些憤怒，「你說什麼？」

「吳遠呢？他電話打不通，是和您有關係嗎？」林楚棽目光堅定與吳坤賢對視，毫不退卻，吳遠失蹤他心裡的擔憂與日俱增。

「是又怎麼樣，這小子非要和我對著幹，就要想到後果。」

「他……還好嗎？」

吳坤賢早做好了準備，有情人是不會輕易妥協的，利弊有時候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他從兜里掏出一部手機，扔了過去，開口說道：「想知道好不好就打開看看。」

林楚棽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吳遠的手機，手機殼是吳遠自個兒買的，上面寫了兩個字母「W&L」，在他慌忙拿起手機，劃開熒幕一段錄像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連忙點開，錄像里的東西讓他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他……他是你的孫子，你怎麼捨得下這麼重的手！」林楚棽也不管什麼尊重不尊重了，猛地站起身質問道，眼裡恨意明星。

「這就是他固執的下場。林楚棽，我說了，你會毀了他。是否想要他這一生平安快樂，事業順風順水，決定權在你。」

林楚棽攥著手機，指尖微微發抖，手機里的視頻他僅僅看了十幾秒就摁下了關機鍵，吳遠倒在地上，一條腿血流如注，半截白骨隱隱露出皮肉，只一眼，林楚棽就受不了，吳遠一定很痛，這樣的傷他一定很痛，為什麼會這樣。

「他為了你在查一些事情，這些事會毀掉他一生，甚至會要了他的命，比起丟掉性命來說，這點傷算不上什麼。該怎麼做，我想你很明白了，林楚棽，好自為之，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吳坤賢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小公寓，那杯涼掉的茶他一口沒喝，他相信林楚棽會做出理智選擇。

兩居室的公寓剩下林楚棽一個人的時候，他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那些讓他抗拒的溫情時光瞬息即逝，留也留不住，他將手機收好，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後離開了這間公寓。

命運總是再讓他選擇，可每一項選擇都是他自己無能為力、無法選擇的，林楚棽站在樓下仰望著這座二十幾層的高樓，短短一個月，事情就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

人這輩子，最無法抗衡的就是命運。

「我們也走吧，」吳坤賢坐在車中看著林楚棽離開，他想的沒錯，林楚棽是一個極其聰明和理智的人，為了吳遠他也不得不離開，現在差的就是一個他們倆當面對質的機會，林楚棽有辦法讓他那愚蠢的孫子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