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蒙的印象中，虞明的妈妈一直是个精明能干又十分睿智的女人。

高中时，孔蒙有一半时间是在虞明家里度过的，自然而然就有了许多和虞明妈妈接触的机会。虞明的妈妈长得不算特别漂亮，没有女性特有的柔美，却浑身透露着一股子男人的飒爽。

虞明继承了他妈妈的相貌和气质，一身挡也挡不住的英气让他在学校备受追捧，在容易迷失和叛逆的十六七岁的年纪，虞明的妈妈基本不干涉他的生活，却总能通过旁人，让虞明按照她设想好的道路走。

所以当孔蒙在虞明口中听到他妈妈时，他的心一下子就悬在了嗓子眼。

孔蒙知道虞明家人必然不会同意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明白他和虞明面前有多少拦路的石头，而虞明的妈妈只不过是其中一块。

虞明套了件衣服，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推开半边窗户，对着窗户外边继续打电话。

孔蒙看了眼他的背影，扯过凌乱的被子盖在身上，支起身子从床的另一头拿过内裤穿上，然后翻身背对窗户，闭上眼睛。

虞明的声音夹杂着窗外的风声和鸣笛声，断断续续传到孔蒙的耳朵里。

“这几天医院很忙，暂时回不去……满月的时候我一定会赶回去的……嗯嗯，好，知道了……”

孔蒙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离过年还有八天，像他这样还没个去处的人应该不多吧。

虞明的电话没打几分钟，他把窗户关好，拉好窗帘，钻进被窝里。

孔蒙被他带进来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哆嗦，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暖和了再进来。”

“能有什么比你更暖和啊？”虞明抱着孔蒙缓了好一会儿才暖过来，“刚刚的事，还继续么？”

“要是还有人打电话怎么办？”

“那我去把手机关了得了，省得有人打扰我俩。”

虞明作势起身去拿手机，孔蒙拉住他的手。

“行了行了，别关了。”

“没兴致了啊？”

虞明顺着他的手摸上去，摸到锁骨时，被孔蒙一把拍掉手，“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么？”

“什么？”

“我有种被你妈捉奸在床的感觉，”孔蒙叹口气，“今晚就算了吧。”

“嗯。”

虞明坐起身，收拾好散落的衣服，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件T恤，走到床边把孔蒙拉起来。

“穿件衣服再睡觉。”

孔蒙看了一眼他手里的T恤，“这不是我的。”

“你丫还嫌弃我的衣服是么？”虞明卷起T恤，不由分说就往孔蒙头上套，“就不能惯着你。”

孔蒙的头蒙在衣服里，嗡声嗡气地反驳：“谁让你惯着了！”

虞明拉着衣服往下扯，把他的头露出来，“衣服都让我穿的人，好意思说这话么？手抬起来。”

孔蒙没再说话，任由他把T恤套好。

“好了，睡吧。”

虞明重新躺下，搂着孔蒙关掉灯。

隔了几分钟，就在虞明快要睡着的时候，孔蒙忽然翻个身，面对面看着虞明。虞明半睁着眼睛，“怎么没睡？”

孔蒙在黑暗中笑了笑，“马上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两人便坐上回市里的大巴，临近中午时才回到住的地方。用外卖简单对付完午饭后，虞明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孔蒙则缩回房间睡觉。

等他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厨房里传来水声，孔蒙趿着拖鞋走过去，正好看见虞明在洗菜。

“终于睡醒了？”

孔蒙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了些鼻音，“嗯，睡醒了。”

“你可真能睡，我都来了一个多小时了，愣是没把你吵醒。”

孔蒙眯着眼笑了笑，“晚上吃什么菜？”

虞明被他这个笑晃了眼，隔了几秒才回过神，随即就把他从厨房推了出去，“反正都是你喜欢的，快走吧，别在这儿影响我。”

孔蒙心情很好，又冲他一笑，这才走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

刚坐下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孔蒙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把电视音量调小，接起电话。

“喂。”

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是我，孟勉。”

“我知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我最近调到中沙市工作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中沙市人，你现在还在市里吗？”

“嗯，在。”

“有时间见个面吗？我们俩很久没见了。”

孔蒙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虞明，“这几天有些事情，恐怕见不了了。”

“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忙着，我会在这里待一年左右，以后有时间再见面吧。”

“嗯。”

孔蒙收起手机，重新调大音量。

吃完晚饭之后，虞明带着孔蒙去医院拆石膏，复查的医生拿着一张X片对着光看了一会，又捏了捏孔蒙的左手臂，确认之后才笑着说：“骨头上的裂缝已经基本愈合了，平时要活动活动左手，恢复肌肉功能，但是也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多注意一些就行了。”

孔蒙捏紧拳头，从手臂上传来的肌肉酸胀感让他眉开眼笑，跟医生道完谢后，他兴冲冲地拉着虞明走出医院。

“终于把石膏给拆了！”

“要不要给你庆祝一下？”

虞明看着一路笑得合不拢嘴的孔蒙，也觉得心情莫名开朗。

“我们明天去爬山怎么样？”孔蒙想了想，“好久都没怎么运动过了，感觉骨头都软了。”

虞明自然没有异议，“好，去爬山。”

中沙市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雪后是持续的晴天，气温回升，城市里的冰雪早已消融，山中却仍然可见斑斑雪痕。

冬天爬山的人本来就少，加上临近年关，山中更是人迹罕见。虞明没走大道，而是选了一条小径，小径多为陡峭，石阶狭窄，堪堪一人通过。

起了个大早的孔蒙起初兴头很足，一鼓作气爬了半个多小时后，出了一身汗后，又坚持了二十几分钟，终于累瘫。

“不行了，”孔蒙手撑在一棵树上，不停喘着粗气，“休息一会儿再走。”

相比起孔蒙的狼狈，虞明则淡然许多，一个小时下来，他仅仅是冒了一点汗，就连呼吸也十分均匀。

“你这身体怎么差成这样了？”虞明看着孔蒙笑，“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别说风凉话，”孔蒙休息一会之后觉得腿都在发软，朝虞明勾勾手，“过来扶我一把。”

虞明走过去，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戏谑了一句，“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孔蒙有些气急败坏，“滚！”

虞明看着他，笑意更浓，忽然弯下腰把他横抱起来，孔蒙立刻就急眼了，不停扭动着身体想从虞明怀里下来，可他的力气比不过虞明，越挣扎就被抱得越紧，无奈之下只好跟虞明妥协。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给我点好处我就放开你。”

孔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钱包，“都给你，行了吧？”

“这点儿钱就想打发我？钱债肉偿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孔蒙神情一下子古怪起来，红着一张脸瞪虞明，“你丫怎么到处发情？”

“让你亲我一下而已，你想什么呢？”

“……”

虞明把孔蒙放下来，顺势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拉着他往前走。孔蒙忍住想把虞明踹下山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才安心让虞明拉着。

经过这一闹之后，孔蒙也恢复了些体力，很快便登上了山顶。

山顶清冷，随处可见积雪。两人在山顶待了许久才下山。

下山只花了半个小时，虞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一刻，因爬山体力消耗过多的孔蒙早就饥肠辘辘，虞明便带着他往附近的步行街解决餐饱问题。

只是还没等两人走到步行街，一辆车忽然停在两人身边，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五官英俊的脸。

“嘿，孔蒙。”

正和虞明讨论吃什么的孔蒙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孟勉从车窗探出头，正冲他招手。

虞明也回头看到了孟勉，戳了一下孔蒙，“认识的人？”

孔蒙点点头。

两人说话之际，孟勉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孔蒙面前。

“刚刚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没想到真是你。”孟勉微笑，“吃过饭了么？”

孔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公司就在这附近，”孟勉打量了一眼虞明，“这是你朋友吗？”

孟勉的目光只在虞明身上停留几秒便移开了，虞明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孟勉对他的无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嗯，他是我朋友。”

虞明看着孟勉，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孟勉也回应了一句，目光却一直盯着孔蒙，“中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孔蒙似乎也感觉到了孟勉对虞明冷淡的态度，微微皱了一下眉，“不好意思，我们等会还有事。”

孟勉看上去有些失望，“那下次我再找个时间约你，我们再好好叙旧。”

“嗯。”

孟勉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孔蒙看着他开车走远，主动碰了碰虞明的手，“走了，饿死了。”

“那个人是谁？”

“以前出去旅行时认识的人，叫孟勉。”

听到“孟勉”两个字，虞明脚步一顿，忽然问了一句，“他也喜欢男人？”

孔蒙歪着脑袋想了想，“嗯。”

虞明心里的危机感爆发，他一把抓住孔蒙的胳膊，“你不会看不出那男人对你有意思吧？”

“我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啊。”

虞明急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过。”

“那你……”

“你放心，”孔蒙冲他一笑，“你才是我的理想型。”

虞明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以后离他远点儿，他叫你去叙旧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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