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ontent
  • Description
  • Favorites

    有辱斯文

    季家有女名明泽,上能爬树掏鸟窝,下能下河捉鱼虾……某一天为了逃避婚事,突然心血来潮决定离家出走,从此江湖任我浪 陵虚帝君座下第八百二十一位挂名弟子,因为某日一瞥红尘,从此再也无法安心修道,自请以万年功力换取一世红尘…… 江湖太大,有人陪着一起浪才不算孤独

    松鬓香·其七

    Story: 有辱斯文 Author:尉迟葭厸 words:2630 Update time:2020-02-14 13:56:21

    张升清理了柴房后,与她又将情话重提,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沈妘在他怀中时,心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蜜,只觉得把自己这条命给他也无悔了,可等人一走,她站在院子中,腿有些发软,风吹过,她忽然想起了阿爷。

    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沈妘站在院子里,任鸡往她身边转悠,任风吹起她的青丝,钻进她的薄衫儿,她能感受到一丝丝凉,能听到母鸡时不时咕的声音。

    她在想,该怎么样和阿爷说呢?阿爷会不会想她是个坏孩子?

    又忽然想起不久前,隔壁村的李婶的媳妇子和一个男人跑了,听说后来被抓了回来,那媳妇子的男人把她腿给打折了,这且罢,听说还把两个人关到了猪笼里,往城外的大河里一扔,又系了重石,一下子就没了人影呢……

    “阿妘?”

    沈妘惊出一声汗,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啊?”

    “阿爷给你买了珠花,榆叶样儿的,你保准喜欢。”沈阿爷推开门,收好物什,见沈妘还在院里发呆,便走了过去。“怎么啦?”

    沈妘心里头有些紧张,手心里出了层薄汗,该如何开这个口呢?

    沈阿爷把珠花别在她发鬓山,她听见阿爷自豪地说,“我们家阿妘真水灵,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了。”

    若是平时,沈妘一定笑眯眯地回答,“那就不嫁人,给阿爷留着当宝贝。”

    可今天藏了心事,她笑的有些牵强。沈阿爷瞧出了不对劲,忙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有些不舒服,回了屋。

    坐在屋里头,心里直打鼓,全身虚得很,那腿像没了力气。该怎么和阿爷说呢……

    第二日张升趁他阿爷出去换鸡蛋的空儿翻进了院子,敲开了她的门,将她抱紧在怀里,温声询问,“怎么了?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好。”

    沈妘伏在他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的紧张害怕全部没了。

    她低头浅笑,“没事。”

    又想说,要不你向我阿爷提亲吧?

    可还没来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那人说,“张口。”

    她顺从地张开嘴,丝丝甜味在舌尖融化,她笑了起来,眼角往上翘,“好甜。”

    张升将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手指似乎不经意地触了一下她的耳垂,她浑身麻了一下,就听见那人说。

    “过几日我真的要走了,妘娘,等我考上了状元,我一定要来娶你,妘娘,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张升发誓,若我张升以后不对妘娘好,叫我万箭穿心,死不葬身之地。”

    他说的那般动情,沈妘耳根染上殷红,温柔又腼腆的笑着,“张郎没有对不起妘娘的,是云娘心甘情愿,妘娘等你回来。”

    那张升笑着抚了抚她的肩,很快又走了。

    沈妘心中的那丝不安,全然没有了,她舌尖还残留着那丝丝甜,忍不住双手捂住胸口。

    等他考完回来就会提亲,到时候再和阿爷说吧。

    此后有时在夜间沈妘会听得有猫叫,她趿拉着鞋子开门,脚尖就会碰到一包东西,开始的时候她差点没把那包东西踩得稀巴烂,后来就会慢慢地试探,再小心地蹲下去拾起来,她看不到却可以慢慢摸索,都是些小玩意儿,大概。

    她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只能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坐在床上,手指轻轻地、小心地、认真地摸过每一个零件。

    摸着摸着就开心的不得了,把小玩意儿抱在怀中,倒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他的声音。她的心嘭嘭地跳。

    窗外的槐花又开了,扎堆儿好看极了,沈妘看不见,可她似乎闻到了空气里都浮动着花的甜味。

    有时候她的窗台上会有花,但不经常有,怕阿爷发现,可就那么几枝也足以让人心神摇曳。

    后来张升又与她有过两三次巫山云雨的经历。

    张升说,与他一道去的人有事耽搁了几天,他要等他一道出发。

    那一天本是要来月信的,可没有来,又等了几天,月信没来,张升来了。

    沈妘坐在他怀中,吃着他带来的糖人,随口说了出来,她说过几日让阿爷陪她看看大夫。

    谁知那张升却立马说不妥,沈妘不解,她听见他轻笑,“大夫都是男子,哪里能让他们看见我们家妘娘,万一要和我抢怎生得了?”

    沈妘低下头,“不会的。”

    张升说他认识一个老妇人,晓得些医术,让她和她阿爷扯个谎,他带她去。

    沈妘很少向她阿爷说谎,但那天鬼使神差地答应。

    张升带她去见那个老妇时,走的路极偏。

    张升说,那老妇住的偏僻。

    沈妘信了。

    张升当真待她十分体贴,一路上扶着她,替她捡开挡路的柴,替她挥开扰人的蝇虫,说了一路的情话。

    沈妘心里头甜得要死,眼睛也笑得弯弯的。

    直到那妇人说她大概是有身子了。

    沈妘慌了,一下子心从九天上摔下来,两腿直发麻,这,这该怎么办?

    她看不见,脑袋也一片空白。

    却听见张升似乎很高兴,抱着她又亲又转,和她说,“妘娘,生下来吧!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我要当爹爹了,妘娘!”

    沈妘在他怀中第一次不是滋味,她狠心一把推开他,“你,你去和我阿爷提亲,不要等到你考完回来。”

    张升似乎冷静了一些,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抱住,“妘娘你怎么了?我们的孩子一定像你……”

    沈妘压下心头的苍凉,她露出那让人熟悉的笑,娇滴滴的声音像猫爪子在挠人的耳朵,“张郎,你去和我阿爷提亲吧,我什么聘礼都不要……”

    张升有些生气,“你不要可是你阿爷呢?肯定不会不要吧?”又软了声音,“妘娘,我是个穷秀才,家里人给的盘缠都快用完了,我,我怎么好去提亲?你等我考取了功名,八抬大轿让你风风光光嫁过来,妘娘,你听话好不好?”

    沈妘知道再怎么说也无法了,她鼻尖有点发酸,胸口有些闷。又想到不久前听人说,隔壁村有个媳妇子偷人,被男子汉打断了腿,然后浸猪笼了。

    这些她不怕,可她怕她阿爷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沈妘推开他,她并不糊涂,“你既然不肯,我便滑了这孽障吧!”

    她听见那人咬牙切齿,“妘娘,你可真狠!”可又马上央求她,“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吗?她一定和你长得很像,眼睛会笑,鼻子秀秀气气的,嘴巴也小巧可爱,手软软的,会喊娘亲,娘亲……”

    沈妘刚硬起来的心,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支离瓦解。

    她猛然察觉有两行温热从眼眶滚下。

    张升将她搂在怀中,声音依旧是平时的温柔,“妘娘,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回去求我娘,让她找媒人来提亲,你给我三个月,三个月,我一定回来,你不要和你阿爷说,也不要告诉别人,你相信我张升,妘娘,我还没有当过爹爹呢,你也很想抱一抱孩子吧……不要滑胎好吗?给我三个月,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她被他半哄半骗地带回了家。

    等张升走后,她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剪刀,可手摸到肚子时,便再也没了胆子,也不敢再说滑了孩子的话。

    胆子这东西,是一阵子的事,过去了,就没了。

    她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忍不住轻声试着喊了一句:

    “阿娘……”

    脑子里全是张升说的话,“她一定和你长得很像,眼睛会笑,鼻子秀秀气气的,嘴巴也小巧可爱,手软软的,会喊娘亲,娘亲……”

    沈妘握在手里的剪刀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午后的阳光正好冲破窗户照进来,到她身上时是暖暖和和的。

    她自己就是被娘亲不要的呀,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