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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辱斯文

    季家有女名明泽,上能爬树掏鸟窝,下能下河捉鱼虾……某一天为了逃避婚事,突然心血来潮决定离家出走,从此江湖任我浪 陵虚帝君座下第八百二十一位挂名弟子,因为某日一瞥红尘,从此再也无法安心修道,自请以万年功力换取一世红尘…… 江湖太大,有人陪着一起浪才不算孤独

    松鬓香·其六

    Story: 有辱斯文 Author:尉迟葭厸 words:2575 Update time:2020-02-13 14:16:08

    沈妘生下来时就看不见,她娘老子在她前头生了两个男娃,一个病死了,一个在沈妘两岁大时也溺死了。

    她娘老子一心盼着她是个儿子。女儿有什么用呢?干活只顶半个男人,分耕地的时候也只算半个人的份,就连打架时也帮不上忙。她家里男子汉少,处处吃亏,她娘老子拜天拜地就想肚皮里钻出个壮小子,哪里晓得是个丫头,是丫头也罢,还是个瞎子。

    这就是半个人还得打个折!嫁出去的时候不说捞聘礼回来,指不定还得赔头牛进去。她娘老子是个要强的,自此郁结于心,自沈妘的二哥哥死后,她娘索性离开了她爹,和隔壁村的男子走了。

    她爹与她阿爷一个德行,向来软懦怕事,娘要走,她爹就抱着两岁的她跪在她娘腿边,求她娘不要走,给她娘磕头,她娘看她可怜留了副银镯子给她,却还是走了。

    她爹后来与收债的人发生了冲突,也被打死了,于是她就和她阿爷过活。

    阿爷老实,田被人占了,可税却要按人头算,也幸好她是个瞎眼姑娘,只算半个人,而且朝廷对老弱病残有扶持,她阿爷与她才能靠扯布活下去,后来新皇帝上位了,对商人的政策宽松很多,就有好多雇主召佣工,她家便与一家成衣店搭了伙。

    由此攒下了些钱。那时她将将十五岁,身量抽芽般苗条起来,人也愈加水灵,虽然是个瞎子,可做事情却不马虎,瞧那布织得多紧实,加上她阿爷心善,因而邻里邻乡都夸她,也有存了心思要取她的。

    可她阿爷觉得她太小,又没攒下太多钱,想着再过个两三年等存了钱,怎么样也得给她打一副银首面兼她娘的一对银镯子,家里的母水牛配了种,瞧着再过个几个月小牛也会下来,再等两三年小牛正好壮实,那样才肯把她嫁出去。

    姑娘嫁出去,嫁妆要厚实才不会被婆家欺负。

    她阿爷便没日没夜地踩着家里的织布机,院子里都是唧唧复唧唧的声音。她用青布包裹头发,站在院里喂鸡,那时候院里有棵槐花树,结花的时候扎堆儿,可漂亮了。

    当然,她看不见,是阿爷告诉她的。可她吃的槐花饼却是货真价实的香。等槐花落了,还有小果子落在地上,她蹲在地上,手指一粒一粒地摸过,再放进自己的簸箕里,可以送邻居也可以自己吃。

    邻家的女娃娃们才懂事就得下田,风里来雨里去,不是壮实得像头牛,就是黝黑的像块碳。只有她因为眼瞎,以及不用干重活,生得纤细,皮肤白净,往那槐花树下一站,惹眼得很。

    等她长至十七岁,愈发不得了,胸开始鼓起,腰肢显得愈发纤柔,笑起来格外干净明媚,便有大胆的哥儿们爬上她家墙头偷看她。

    她看不见,可听得到声音。每每这时她就躲回屋里去,墙头的哥儿们就窃笑起来,她阿爷就会发火,从屋里头扔扫帚出去,哥儿们摔个大马趴,“哎哟”声却故意囔得大。

    沈妘看不见,可那心里却有些期待似的,侧耳听,心里头也有些欢喜。

    有一日她阿爷得了病,布由她送到镇上去,阿爷托了隔壁要赶集的婶婶照看她,对她一再嘱咐,“早点回来,别到处走,别和人起了冲突,你婶婶会去找你……”

    沈妘抱着一卷卷的布,笑着对阿爷说,“爷,阿妘省得,你快回房歇歇。”

    阿爷一遍又一遍地摸她的手,娇娇嫩嫩的,他真怕出个什么事,可这布不能再拖了,他实在是走不动,于是只能从怀里摸出五六个煮熟的鸡蛋放到那婶婶怀里,“给虎子他们吃,都在长身体。劳烦王婶费心了,多照看些我姑娘,她看不见,不晓得轻重……”

    沈妘在坐在牛车上,听她阿爷细细说,那时候她心里头全是暖意,像揣了个小火炉在怀里。

    王婶假意推托,还是收好了。鸡蛋呢,金贵得很。

    沈妘去时一路平安,回来时王婶因为忽然有事,让她在车上等一会儿,就是这个时候,她的东西掉了,可她看不见。

    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很是温柔,“这手绢是姑娘的吗?”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郎呢。沈妘第一次这般近地和少年郎说话,她莫名有些紧张,可却还是笑着说,“我看不见,还请告诉我上面有些什么花样。”

    那人说,“绣着一丛花,很漂亮,小生从未见过,旁边绣着'妘'字,女子如云。”

    沈妘看不见这人,可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有暖流淌进了心坎里,心头有狗尾巴草挠过一般,她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热,腼腆地笑着回答,“是我的,谢谢公子。”

    她听戏本里都是叫公子呢,这样叫没有错吧。她有些紧张。

    那人将手绢放到她手上,“举手之劳而已。”

    便走了。

    沈妘听着脚步声渐远,忍不住将脸埋在手绢里,耳边还是那少年郎的声音,她看不到她的耳尖上沾了些晚霞,好看极了。

    再后来她开始跟着阿爷出来,她央阿爷带她出去玩,心底却悄悄藏了个秘密,希望能够再次遇到那个人。

    可也许外面的人太多了,她很久都没遇到过,直到有一日她耳边忽然响起同样的声音,惊讶地说,“是妘姑娘吧。”

    沈妘坐在牛车上,手猛地一下攥进手绢,心跳得像要冲出来一般。他,他还记得我名字呢。

    那人也许是见她没回答,忙解释了一遍,说他们很久之前的那一面之缘,又似乎不经意地提起他这段时间在寺庙里解读,因为没了纸笔特意下山来买。

    沈妘轻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想,是个有学问的人呢。

    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忙道,“瞧小生这般不知礼数,贸然搭话,还说了这么多,吓着姑娘了吧。那小生先行告退了。”

    沈妘笑着点头,心中想,是个很有懂礼的人呢。

    这般偶遇渐渐多了起来,却每次都正好和她阿爷错开,她每晚躺在床上,心里头就开心的要死,拿着手绢滚来滚去,眉眼里都是笑。

    忽然有一日,是赶集日,她阿爷一大早就走了,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趁早喂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沈妘有些害怕,“是谁?”

    “是我,妘娘,我呀,张升。”

    沈妘虽然有些怀疑,可耐不住欢喜,开了门,那叫张升的立马蹿进来,将门掩住,她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慌乱,可立马被抱了个满怀。

    张升压着声音在她耳旁说,“妘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了,可我想你想的实在紧,字都写不下了,我舍不得你妘娘。”

    沈妘心跳得极快,耳根子红了,“怎,怎么了?”

    张升似乎真的很难过,声音里都有些哽咽,“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城赶考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到你,不知道多久才能看见你。”

    说着说着便有眼泪掉到沈妘的肩头,沈妘的心扑通一下,沉了下去,过了许久,只默默地说,“我,我会等你的。”

    她绞着手绢。

    张升似乎很开心,忙亲她,她有些不适应,推了推,可张升似乎爱极了她一般,一路吻下,她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只觉得身体都软了,在张升怀中化作春水。

    天未大亮,还可以看得到月亮。沈妘浑身滚烫,她不知道她那样子多么好看,眼角眉梢都带着魅色,白皙的脸上有红霞流恋。

    张升抱着她熟悉地去了她家柴房,青衫褪下,玉体显露,呼吸相交,呻吟缠绵……

    张升抱着她,在她耳旁说,他会疼她。

    沈妘软软地缩在他怀中,笑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