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兰回楼的时候，尹照水已经被玉茉莉哄上了床，正在准备睡觉。

“怎么了，不舒服么？”他走到尹照水床边，伸手探她额头。

“我没事，茉莉姐非说我没好好休息，让我滚上来睡觉。”尹照水拉下他的手，“你去干嘛了？”

“问了一下谷大夫，药有没有给琳琅姐。”李君兰给她拉好被子，“你今天确实很累了，有没有不舒服？”

“真的没有。”

“那乖乖睡觉，我陪着你。”

“上来一起睡。”尹照水往里挪了挪。

李君兰也没推脱，和衣躺下来，和尹照水四目相对。

他比尹照水大上一岁，和她一起长大，尹家也拿他当半个孩子再养。他和尹照水之间，和寻常人家的姐妹不同的就是性别了。

他从记事起，母亲就是拿他当女儿养，他生在女儿堆里，也没觉得不妥，直到他忽然一夜醒来，嗓子变得沙哑。

母亲看他的目光深沉而悲伤，抱着他说你如果是个女孩该多好。

后来，师父就给他配了副药，能改变嗓音，让他的声音继续保持得跟女孩子一样。

他也问过母亲，如果觉得生下他是个错误，为何还要生？

早早的拿掉他不是更好么。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西子楼里的姑娘，直到他一次夜半惊醒，听见外间里母亲和尹夫人的谈话。

尹夫人问她，说你打算瞒着孩子到什么时候，他的身世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他么。

母亲没有答话，只是在抽泣。

他也没有再问，只是这些事，密密麻麻缠在心上，扰得他不得安宁。

“想什么呢？”尹照水忽然的声音惊醒了他。

“啊？”

“眉都皱成这样了，是琳琅姐的事有什么想不通的？”

“没有。”他抬手去揽着尹照水，闭眼准备睡觉，“睡一会然后起来吃晚饭。”

“你最近有点奇怪。”尹照水伸手去玩他头发。

“嗯？”

“算了，不问了，你有心事从来不跟我讲。不过讲了我也帮不上你就是了。”

李君兰轻轻笑了一下。

这是个安静的夜。

次日一早，韩先生就又来了西子楼，他是来打听玉琳琅是否有情郎的。

李君兰尹照水一开始给他的那份名单他们连夜去查了，那几位公子虽然都是玉琳琅的常客，但跟玉琳琅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感情。

不过是一场交易的男欢女爱。

玉茉莉也就直接拿了烟斗过来给韩先生，说罗绪罗公子和姐姐虽然郎情妾意，但他人已经去了。

韩先生拿了烟斗就告辞了，尹照水则是牵着李君兰悄悄溜出了楼去追他。

瞧着跟上来的两个小家伙，韩先生有点无奈：“你们两个，又跟来做什么？”

“我们又没跟着你。”尹照水笑嘻嘻挽着李君兰走在他身边。

“你们要跟便跟。”韩先生弯腰下来看着他们，“但不许捣乱，听见没有？”

“我们不小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尹照水似笑非笑看着他，“就说了我们才没有跟着你。”

韩先生有点尴尬，只得无奈叹了叹：“那两位是要去做什么？”

“给罗公子上坟。”尹照水眉峰一挑。

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