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如剑，心凉如冰，柳如斯颤颤巍巍起身，摘下面纱，低眉垂目，宇王妃巾帕掩面，惊悸后退，慕容寒浓眉微皱，眼眸深沉，思绪流转。

慕容宇无可奈何，眉头紧蹙，继而笑道，“奴仆管教不严，是臣弟失职，不敢劳烦王兄，福伯将柳如斯带下去领罚。”宇王妃不甘心，泣涕涟涟，扑跪在慕容寒脚下，“本不想扫王兄兴致，实属意外，王兄莫怪。”

“且起身，这奴仆本王要了，送入宫中，亦算是严惩。”慕容寒冷然道，柳如斯面如苍稿，紧抿薄唇。送入宫中即成为宫中阉人，慕容宇心中骇然，笑得酸涩，“这奴仆相貌不适久留宫中，臣弟自当管教妥当，让王兄多虑了。”

“难道区区一奴仆都不舍赠与本王？”慕容寒目光清冷，肃杀凄寒，慕容宇倒吸口冷气双臂交叠行礼赔罪道，“王兄若愿意，王府上的奴仆任意挑选，臣弟不敢妄言。”

“这奴仆即刻送往宫中，本王乏了，回宫。”慕容寒轻扬衣袖，大步流星离去。慕容宇怅然若失，悔恨交加，柳如斯眼眸不起一丝波澜，与他对望，只叹命不由己奈何天，悲怆戚戚。

进了深宫围墙，柳如斯忐忑不安，却未曾见阉割刑具，一池温热泉水，一身洁净衣裳，一宫女为之挽发，带至肃穆宫殿，推门带入继而掩门离去。

柳如斯惶恐不安，轻挪步拨开半透帷幕，只见慕容寒着墨色五龙金丝袍，头戴王之珠冠，腰束蛟龙带，脚着龙头黑靴，缄默背对，不怒自威。

“可知本王为何要了你？”慕容寒转身气势如虹，浓眉轻扬，目光灼然，柳如斯颤颤回道，“如斯不知。”

“可曾记得多年前自己的身份？”一语惊醒尘封往事，柳如斯紧咬牙关抬头，难以置信颤动。

慕容寒为登上皇位，让心腹暗中培养死士，其中类别各异，有的死士精通谋略，有的武艺高强，有的极尽媚术，皆是精心栽培。

当年，柳如斯被安排至醉梦楼，学习琴棋书画，勾魂之术，却因他对慕容宇动了真情自毁容颜，被排除在名单外，本该结束其性命，却因时局变动将之遗忘。慕容寒曾见过柳如斯的画像，美若仙人竟是男子，印象颇深，意外再遇，恍若隔世。

“你可曾记得娘亲容貌？”慕容寒眼眸毫无温情，冰冷寒彻骨底，柳如斯心伤应道，“在战乱中失散，早已不知踪迹，无人生还。”

“平安无事。”慕容寒眼神冷冽，柳如斯心惊肉跳，激动紧抓慕容寒衣袖，“娘亲还存于世间？此话当真？”

“来人，将物品呈上。”慕容寒朗声命令，黑锦衣侍卫轻推门而入，呈上一掩盖黑布的木盘，轻拉开黑布，映入眼帘的是一翠玉手镯，独有的工艺，精湛的做工，独一无二的形态，柳如斯热泪盈眶，接过手镯，泪簌簌落下，“娘亲在何处？”

“平安无事，不愁吃穿，并未露宿街头，风餐露宿，尽管安心。”慕容寒话中有话，柳如斯将翠玉手镯紧捂胸口，拭去泪滴，“我与相见需如何？”

“柳如斯果真天资聪明，心细如针，只可惜动情误了前程。若想她安然无恙，需按本王说的去做，你终究被本王掌控，除非你不念及亲人生命安危，执意一意孤行。”慕容寒转身踱步，柳如斯遭受情谊叛变，心灰意冷，亲情于他弥足珍贵，是他存活之希望，“如斯愿听从差遣，只求能见娘亲一面。”柳如斯妥协垂下眼帘。

慕容寒行近，轻抬柳如斯下颚，冷漠道，“你而今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扰她老人家，本王会派御医将你治愈，在此之前，勿轻举妄动。”继而扬长而去，柳如斯迷惘，身不由己，无法预知，何去何从。

睿智老迈的御医妙手回春，冗长光阴流逝，柳如斯遭受药敷热蒸的磨难，食难以下咽的药水，为了重见久别尚在人世的娘亲，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所不惜。

此间，有名家教授古琴，他心有疑虑，侍从却道是王之恩赐，才不觉乏味。

秋意渐浓，彩云追月，月光皎洁却清冷异常，柳如斯沐浴更衣，而后宫女上前为他梳妆挽发，轻扬衣袂，已不知其貌数月，只知疤痕浅淡已无触感，铜镜立起，镜中人温润如玉，细柳眉，含情目，鼻翼细挺，薄唇红润，脖细肩窄，媚骨隐现，无可挑剔。

柳如斯抚面，暗暗感慨，轻叹一口气。宫女无心问道，“公子美若天神，为何叹气？”柳如斯轻摇头，“以貌取人，多数人皆是如此，无人能待以真心，空有这皮囊，总归累赘，今日必有动作。圣上派人叮嘱你为我盛装打扮，今夜必有动作。”宫女一知半解地应道，“公子还会占卜之术？”

“卜的是时事，测的是人心。”柳如斯忧思仰望空际明月。

不一会儿，黑锦衣侍卫亲自护送柳如斯，宫女抱了古琴紧跟其后，柳如斯心生不安，却身不由己。

“圣上今日摆宴席宴请皇亲国戚，柳公子抚琴为宴席助兴是圣上本意。”黑锦衣侍卫态度与慕容寒如出一辙，柳如斯忐忑不安，“若柳公子不予以配合，恐怕见不到相见的人。”黑锦衣侍卫冷然道。

“不准伤我娘亲一丝一毫，如斯自当做好本分之事。”柳如斯步步如行走尖刀，暗自神伤。

柳如斯着翠绿水纹锦袍，束兰纹腰带，踏金丝墨色朝天靴，发丝垂髫，秋风拂来，轻飘逸致，抱名家赐字古琴而出，无不被其仙然气质吸引注目。

盘坐于台，侧旁焚香，指法如兰，琴声悠然飘远，时而气势磅礴，时而细水流长，如诉如泣，不绝如缕。

慕容寒冷眼俯视在座臣子亲信，只见慕容宇目瞪口呆继而举杯饮酒，似是感伤。曲罢，慕容寒扬眉笑道，“好曲艺，宇王对长萧研究颇深，何不合奏一曲？”盛情难却，慕容宇笑颜勉强，接过长萧，音律响起，柳如斯眉目深情，伤忧轻弹，两人夜夜笙歌情深似海宛若昨日，奈何再次和鸣竟是如此光景。

“宇王如此雅兴，本王心之悦然，此琴师赐予你。”慕容寒意味深长，慕容宇受宠若惊，俯身行礼，感激不尽，“谢主隆恩。”

柳如斯怅然若失，深知此恩赐绝非福泽，再次相聚，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