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公享受着裸体美女的左拥右抱，又喝了不少酒，就像秦拾和韦不书不存在一样。

秦拾盯着桌子上的酒杯，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兀自在沉思中。

花解语只陪着秦拾，好像没听见身边香艳的欢笑声。

韦不书则仰躺在榻上，斜着眼打量济公公。

济公公几乎忙不过来，最后他把其中一个姑娘按在地上，双手就在胸脯上用力抓，还用牙咬出一串串牙印，全身都是牙印和口水，笑得济公公满脸是褶子，末了觉得不够爽快，解开镶着金玉的腰带抽打起来。

一群“白花花的肉”不敢逃窜也不敢挨近济公公。

济公公手里执金带，打得是鞭鞭入耳，声声清脆。

有些骇人，不能直视。

韦不书看了秦拾一眼，想请示点什么。

秦拾呼出浓烈的酒气，双眼微睁，不愿听女人们惊呼的惨叫，踉踉跄跄地起身走了出去。花解语跟在后面。

走在回廊上，倚着栏杆，举目向下看，三层之下是满座纸醉金迷的宾客，灌足了马尿与妓左拥右抱……

“把他们全都赶出去，赶出去！”

秦拾撑着栏杆，摇摇晃晃地。

花解语以为他在说胡话，怎么可以赶走底下那些贵客，劝道：“回房休息吧。”

秦拾转过身，背倚着栏杆，盯着花解语：“我不回房，我要出去走走。”

他真的走了下去，不要随从跟着，直接出了醉红楼，漫游到街上。花解语一直跟在后面，后面远远跟了一帮侍卫。无论主子去哪，说不要人跟那就远远跟着，这都是不用说的硬规矩。

花解语看他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见他又走得不稳，两手搀扶着他。

秦拾越走越没有力气，双腿软软地跪下，整个人像烂泥一般，开始哼哼唧唧。

这片道上没有几个行人，比较偏，所以担忧地蹲下捧着秦拾的脸说：“爷，咱们回去吧，你有什么心事回去慢慢说，我不能帮你，兴许能安慰你几句，让你心里舒坦点。”

秦拾垂下的脸上不知何时流下泪，默不作声地软着身子。

花解语哪里见过秦拾这副样子，颇有些吓了一跳，爱怜地看着他，也黯然不语。

“我还是人么……”秦拾垂头哀声凄迷，“别人那我管不着，看不见我管不着，在我这里就不许有这样的事；这世道就是这样，我要是不这样，怎么混过来？可我不喜欢，我恨，在我眼皮底下搞事，老王八去他妈的……”

花解语明白，是骂的济公公的。为了安慰秦拾，就将秦拾抱住，轻轻地抚摸他的背。

秦拾把眼泪全揩在花解语肩上，兀自迷茫着。第一次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做法，迎合济公公所好，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个世道本来就毫无秩序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被打的姑娘又如何，不也是她们的生存之道？为什么秦拾会突然心生怜悯和心痛？简直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秦拾只手示意一个侍从过来听令，他吩咐道：“叫韦不书，打了。”

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花解语扶着秦拾回醉红楼了。

在花解语屋里，韦不书倚在榻上望着房梁发呆。及至看见秦拾走来，连忙行了礼垂手而立。

花解语懂事地出去又把门关上。

“我叫人把火都灭了，摸灯瞎黑地打了济保一顿，扒了他衣服吊在柴房里……”

韦不书低头说。

秦拾一晃一倒在榻上，两眼失去了平日的锋芒，及其恬静。

“为什么侯爷您也会妇人之仁？区区几个下贱之躯受点皮肉伤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在儿戏，输了可以重新来过，对济公公这样，所有敌人会怎样想您？说您玩两面三刀，表面降服实际上不服，封了您侯爵，又侮辱朝廷传旨太监，反复无常，以后谁也不会信您的话……”

“说够了没有！”

秦拾怒吼一声，韦不书有气无力地叩了头，连“告退”的话也不说，气呼呼地起来就要走。

“我不管别人那怎么着，在我这里谁也不能让我不痛快，尤其是心里变态的，招待你大爷的！韦不书你要是把你那些妻妾扒光堆一块儿打，那你也是变态，你懂人性二字么！女人是要欣赏的，你们那他妈是变态！”

秦拾一口气吼着，韦不书听得一愣一愣，但还是走了出去。

韦不书是小人，偶尔耍点坏心机搞点自己的好处也是有的，但秦拾就是看重他是小人，一个有大局之念的小人，就说明韦不书不傻，干尽坏事的人是站不稳土地，有钱人的钱可以收一点但是百姓的钱决不能贪。所以韦不书愿意跟着秦拾，秦拾闭着一只眼不干涉他摸点好处，睁着一只眼盯着他不要贪到民生里。只有秦拾肯对累累案牍上的民怨出头，这就足以令韦不书报效无穷。

他俩毕竟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这次秦拾反其常态，竟对下贱的女人生发可笑的同情心，韦不书是愤怒的。

愤怒一夜就过去了，他依然会如往常一样听秦拾的命令。

韦不书出去，花解语进来，端了冰糖桂圆清茶给秦拾。

秦拾却把花解语抱住，将脸颊在她颈间摩挲，寻求温暖。

他今晚做了幼稚的决定。

他不该这样，他本应敬着畏着朝廷，怎能对济公公动手？

不知不觉，在阵阵隐隐躁动的温热中，花解语期待秦拾做点什么，就将唇亲上秦拾的脸颊。

果然花解语被醉意盎然的秦拾搂紧腰肢和细背，唇齿相接地碰撞起来，她们深深地拥吻在一起。

突然房门被打开，一声冰冷的话打破她们的宁静：“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打扰二位了。”

秦拾立马推开花解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上官兰络，不知所措。

“请秦大官人回家睡觉，浪得连时辰都忘了！”

上官兰络对秦拾越来越冷淡，越是冷淡就越抠着秦拾的鼻子，她本来像只温婉的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只冷峻而果敢干练的母老虎，死死按住秦拾。

秦拾从没想到上官兰络会亲自出动到醉红楼找他，这个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秦拾对花解语哈哈一笑：“是我叫她来的……哈哈哈都给忘了……”

上官兰络过去揪住秦拾的脸皮，一路扯着走一路说：“傻笑什么，还不走！”

花解语看着两人就这么出去，回过神来后，看见秦拾又强装体面又不敢还手的狼狈，不禁捂嘴笑出声来。

和上官兰络并坐在马车内，秦拾故作沉思地捂着脸：“这和咱们说好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上官兰络藏着怒容，微笑问道。

“你管家里的事就好了，还出来管我的公事，有点逾越了……”

“你们亲嘴也是公事？我没有当场骂你就已经给你面子了，你倒还有脸说。”

秦拾是没脸说，也就不说了。

“休想再让我跟你接吻，不知道你在外面亲了多少人。”上官兰络狠狠地说。

这话太伤秦拾一向洁身自好的自尊心了。

他就想努力反驳一下：“我、我才没有跟花解语好，我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风月场中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我要找也只会找、找梅知这种纯真的姑娘……”

此话还未等秦拾慢慢说下去，上官兰络狠狠踩到秦拾的脚上，痛得秦拾跳起来摔到车壁上。

“你还惦记着梅儿，你个猪狗不如的下三滥！还当着面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要我把她给你么，叫我们姐妹俩个伺候你……”

上官兰络踩着秦拾的脚，拿着手绢往秦拾脸上身上扇呼……

整个马车闹得是鸡飞狗跳。

车夫怕出事，连忙停了马车，坐着听动静。

这马车宽敞分了两间车厢，后面厢座坐着翠儿，一听前厢闹得不像话，马车停，也跟着下车去前面探看。

只见秦拾抱着头一骨碌从车门跳下，嘴里直囔道：

“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行不行？

我只是举个例子，又不是真的，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你把我当什么人呢？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我欣赏她又没怎么着，也不行么！”

翠儿知道秦拾说不出不找打的话，连忙上前劝道：“爷您就别说了，越抹越黑，没得还叫夫人多生几番气！真不知道您这脑袋里装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