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贵的手直接一抖。赶紧低头抬手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是。”

说完张来贵在箱子里翻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本账本。

“少东家，这是去年八月份的所有账了。”

“嗯，辛苦张掌柜了。”季月接过账本淡淡开口。

“不敢当，不敢当。”张来贵摆了摆手，发现季月已经在低头看账本了，当下只能坐会座位上，静静地等着。

季月拿着账本，一页一页看的很仔细，时不时的喝上一口铜尺递来的茶，安静惬意的样子，像是在家中看话本看入迷一样。

许久，季月开口了，第一说话就像一柄大锤砸在张来贵身上，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张掌柜，这个月的账有些蹊跷啊？”

张来贵一听，赶忙站起身子，抬袖弓手，一脸无奈的说道“回少东家，那年水灾严重，棉花收成不好，实在是做不出多余的棉布了，动了库存也是不得已。”

“哦？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要说的是棉布？”季月脸上笑意盈盈，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张来贵一听，只觉后背一冷，脑袋也是懵了一下子，一时间，说话也有点结巴“这•••这•••这实在是因为，那个月，那个月只有这么一件和以往不同的事情。”

“哦，就这一件？”季月低头继续翻了两页，翻纸的声音就像是刀子刮在脸上一般，让人心颤。

“那，混纱绫又是怎么回事？”

“混•••混纱绫•••混纱绫，这混纱绫是因为当时长公主的鸿霓舞衣过于华美让大家追捧，所以混纱绫卖到脱销，也是不得不动用库存，这些•••这些季夫人都是知道的。”

“没错，当年母亲查账都是知晓这些事情的，我也就是好奇问一下。”季月说的轻松，似乎刚才的话只是在和掌柜的开了个玩笑。

可是张来贵并没有那么轻松，他额头的汗已经密密麻麻，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一擦，刚擦完，就听季月又开口了。

“张掌柜记性不错啊，这么多的账本，随手一拿就能拿到去年八月份的，不过这八月份的账本为什么要放在箱子最上面呢？”

“这•••这•••这•••”张来贵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连擦都顾不上。

“随手放的？”

“对，随手放的，随手...”

“对待账本这么不用心，可不像是个老掌柜会干的事情，应该是布庄生意太忙，所以顾不上这些吧？”

“是啊是啊，少东家，咱们布庄的生意那可是蒸蒸日上，每天都财源滚滚啊，我每天都要忙很多事情，所以有些地方难免顾不上...”

“既然这样，那张掌柜你就歇两天，我多找几个人手来帮你的忙。”

季月说的风轻云淡，张掌柜听着却是胆战心惊，这少东家绝对是来者不善，这是要架空他这个掌柜的位置。

“那个•••少东家，我•••”

“怎么，还是张掌柜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应该彻底回家颐养天年了？”

“啊？不是不是•••那，那我就先回家休息两天，休息两天也好。”

张来贵笑的比哭难看的离开了大堂，直到他消失在季月的视线，季月冷冷的开口“月影。”

窗外，一个人影跃进，恭顺的站在季月身边。

季月深呼了一口气，看了旁边一动不动的月影一眼，只能无奈的说道“跟上去！”

“是！”

月影飞身离开，瞬间消失在原地。

铜尺赶紧给他家少爷再重新递上一杯茶。

诶，少爷这盏茶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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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大路不愧为帝凰城最繁华的一条路，路两边的建筑，悬挂幌子招揽生意，茶坊药店客栈，酒楼赌场妓院，应有尽有。

外面还有相面的、卖艺的、乞讨的，有来去匆匆的行人，也有驻足观望的外乡客，有骑马的富家子弟，还有坐轿子的大家闺秀，男女老幼、三教九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在这样的大马路上隐匿身形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月影只能在房檐上跳跃，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走在路上的张来贵。

张来贵的脸上一点没有失去工作的失落，反而时不时的左顾右盼，脚下步履匆忙，穿过人流，朝着琼华大路的一间看起来很低调的药店走去。

月影先是绕着药店观察了一圈，然后猫在路对面的青楼房顶中间的房亘上，将身子伏低，静静的待在那里，看着对面的药店门口。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药店没有什么动静，青楼楼顶阁楼的窗户却被人打开了，一个娇艳的女人探出身子，许是想要看看风景，却被眼前的月影吓的后退一步，待看清是个人后，不免嗔视一眼，“吓死奴家了，怎么有人趴在这里啊？”

月影看了女人一眼，大白天的，衣服都穿不好，怪不得是卖皮肉的，只是一眼，复又转头看着药房。

女人见月影看了自己一眼，又扭过头去，不免心中有点气，再看那黑衣少年浓眉星目，铜色肌肤，脸部棱角分明，以后想必长成个充满男人味的男子汉，心中生起一番戏弄心思。

“诶，小郎君，你在这作甚啊？”

“呵~怎么？还不好意思啊？”

女人扶了扶侧面发间的绢花，月影没有理她甚至都没有看她，她也不生气，反而对月影更有兴趣了，看他一直盯着对面看，女人也转头看着他看的地方。

“那间破药店有什么好看的？里面的大夫可坑了，去了好几次他都出门采药去了，好不容易坐诊了，还给我拿错了药，三七和巡惠分不清，差点把我吃死呢。”

“你在这守着，难道你也是吃错了他的药？那你可要小心咯，他有几个徒弟都挺凶的，你要想讨公道估计是难了。”

说着，女人还可惜的摇了摇头。

月影确是不为所动，任由旁边的人喋喋不休，直到看到张来贵走出药店。

张来贵褪下自己那身湖蓝色铜钱花纹的外袍，现在这身衣服看起来更朴素，在人堆里也不扎眼，他低着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快速的融入街上热闹的人群，随着人流行走远。

看到张来贵走远，月影站起身子，双足一点，直接跃上了旁边建筑的屋檐边上，稳稳落下后，又是疾行几步，接上几个小轻功，追随张来贵离去。

“呦，好俊的功夫啊。”女人感叹一声，随即倚靠在窗边，继续看她的风景，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看到每天的日出一样平常。

月影跟着张来贵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本以为去里面和刚才的药店一样，不久就会出来，可是这次等了很久，等到月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最后不得不凑近房子，发现这只是一处普通的民宅，里面是一对夫妇和一个稚龄的儿子，过着正常的生活，若不是月影亲眼看到张来贵进来，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张来贵居然就这样离奇失踪了？

主子第一次交待自己的事情，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