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莫遇。不如莫遇。

沈羽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片刻后吐出一声轻而慢的：“爸……”

他的神情惘然，看不出是喜是悲，奕下意识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奕掰过他的下巴蹙眉道：“你刚刚那句……是在叫谁？”

疼痛让他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直至沈兼天的容貌变得模糊不清，他才骤然惊醒这其实不过是一场幻觉。

沈兼天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安莫拉战场，尸骨都已经碎成齑粉了。

沈羽面色白了白，回答道：“……我没事。”

他刚要起身，手肘撑到身后的床单便骤然松开，整个身体重新重重撞回了床上，奕抬手朝他身后一摸，便回过头怒吼道：“传医生过来！”

床单后方才沈羽躺过的地方，竟然尽数被冷汗浸湿。

沈羽面色微微一僵，便明白了鸢七留下的那张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早已料到自己的病情在三日内复发只是时间问题。

匆忙的脚步声过后，鸢七身着一袭白衣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房门口，口罩下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片刻后鸢七却丝毫没有关心床边沈羽的架势，她微微仰头，琥珀色瞳仁注视着奕：“王，你该去军队训练了。别让他们等你一个人。”

她的站姿随意，虽然身材娇小，却丝毫没有低人一筹的感觉。

奕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沈羽最后一眼后，抬手理了理衣领，迈步出门。与鸢七擦肩而过时开口轻声道：“治完传士兵汇报。”

鸢七的目光这才落到沈羽身上，恰巧与刚从奕身侧挪开目光的沈羽来了个对视，她弯起眼睛微微一笑。

鸢七走到他床侧便挑了个地方自顾自坐下，一面漫不经心地打开医药箱：“你刚刚又看见什么了？”

沈羽默然不语，鸢七便知道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甚在意地又问道：“那药粉你想必没吃。”

沈羽这下哈哈了两声，挑衅道：“你觉得我敢吃你给的东西？”

“所以今日你又犯病了。”鸢七丝毫不见恼火：“东方人有一句古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犯一场病换一日的自由，也勉强算是你自己的福气。”

奕被召去训练，便无暇顾及沈羽这边的动静，更无可能把沈羽和鸢七一同反锁在房间内，因此房门大敞着。

鸢七低下头去眼睑微垂，故作讶异地“啊”了一声，抬头时神色有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

奉命守门传报消息的侍卫回过头去问道：“怎么？”

鸢七吞吐道：“我……没带医药包……”

“那便去拿。”那兵士思忖片刻后让开一条道路回答。

鸢七闻言，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一来一回便要耗费不少时间，我一个女人，跑不快，你们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药，耽搁了治疗，责任在你们。让我带他出去，省去了跑一趟的时间，那儿的工具也比这里齐全得多，届时治好了再送回来也不迟。”

见侍卫面上稍有犹豫，鸢七便又神色一厉：“你们犹豫花费的时间就是他的性命，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片刻过后，侍从只得妥协地让出整条道，此时沈羽面色以不似从前一般苍白，幻象倏忽便烟消云散，仍然故作痛苦。

鸢七快步跑来，架起他的一只胳膊，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离开了寝室。她透过深棕色的发丝抬眼看向沈羽，发现沈羽也在以余光看她。

鸢七转头招呼：“先生，请帮我背着他，把他送到医务室，这样快些。”

松开沈羽的时候，她轻声说了一句话

她的嗓音雀跃，压抑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