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不可能闻不出鸢七配药时那一剂试剂中止不住蔓延开来的异香，那是昨晚他才闻到过的致幻药的味道，带着让人着迷的甜味，看上去无辜又无害。

鸢七没有回答他，低下头接着给他扎上厚厚的一层绷带，接着撩起他的裤脚管处理他膝盖上的裂口，自顾自地接着说：“克伦国攻打路德森，你认为有几成胜算？”

沈羽呼吸一滞，随后就笑了：“我实在看不懂国事，不敢妄作评价。”

“景安向来在王城中担任‘武器’的角色，带兵出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厉害的并非他手下的军队，而是他的谋略和以一敌百的力量。”鸢七的鼻息喷撒在沈羽裸露的膝盖上，眯起眼睛去看他袖中闪着的一抹寒光，手上动作不停：“如果景安王爵在战斗前期意外身亡，那这片土地三个月后就是克伦帝国的了。”

“景安王爵在位十四年，身经百战，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鸢七以极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他身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手指没有离开他身上的衣料，一寸一寸沿着身体的曲线滑到他外衣开裂的袖口上，轻轻点着那一片结痂的伤口。

“你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鸢七抬手摘下面上的口罩，露出了口罩之下一张精致到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的面孔：“你是个聪明人，智者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试探。”

鸢七的脸没有一丝瑕疵，光线打在她的面孔上，在翘而挺拔的鼻梁下勾勒出了一片暗沉的阴影，几乎要遮住她薄薄的嘴唇，美地有些冷淡，就好像她身旁的几株盆栽也在她摘下口罩的那一刻生机骤消。

“你说的很对，医生。但我不认为我是个聪明人。”沈羽看着她的脸，语气有几分漠然：“我只不过是一块演技很好又记仇的木头。”在未来或许会成为无坚不摧的钢铁，又或许是代表永恒的金刚石。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挪动，露出了指缝见一抹森冷的寒光，细看竟是当初景安掷向他身体的那枚金属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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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十六声钟声彻底敲响的下一秒，沈羽纵身藏在了厚重的卡其色窗帘布后，昂贵的布料在他鼻尖留下一股他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像是奢侈的香水。

交谈的声响由远及近打着旋，被卷起的风吹成零散而又很轻的只言片语，裹挟着日落黄昏的几丝微光传入沈羽的耳畔，抚过他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把袖子很快地扯断系再脸上，蒙住他俊秀的脸。

沈羽想的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想亲手立刻杀死他，让他的身躯带着难以置信的呆滞眼神倒在自己的身下。

直到房门穿出吱呀的一声被人缓缓地扭开，他才屏住了呼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其实跳得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再快些，他砰砰作响，几乎要冲出胸膛。

如果自己真的有幸让景安倒在自己脚下，他就佯装做无辜的样子面对奕，去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那种也许会出现的不可思议的震怒表情。

然后他就回家，离开这个混乱的国度，回到自己的故土，找个地方安居乐业，过自己普普通通的一辈子。

沈羽遐想过自己报仇雪恨后的日子，居无定所又如何，纵然如此，他也能了无牵挂地游遍天涯，醉里论道，醒时折花，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因而分外想要得到，几乎成了他生而在世唯一的执念。